陆一鸣被他喷出的烟气呛的咳嗽了两声,他凉瘆瘆的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吸烟了?以前你不吸烟啊!”
江泉猛的吸一口,把烟头吐出车外。阿依莫在后面喊道:“院长,烟头不能乱扔,引起山火怎么办?现在天气这么热!”
江泉闻言,一个急刹车。陆一鸣没防备,头磕在怀里的药箱上。他刚要骂人,见江泉已经拉开车门下了车,朝丢烟蒂的地方跑回去。江泉一下车,陆一鸣问身后的阿依莫,“你们院长做手术也这个样子吗?”
阿依莫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摇完了想他可能看不见,又说:“院长做手术可不这样!”
“那是哪样?”
“我不知道,我是医院的厨子!没见过!”她想了想又说:“反正不这样!”
陆一鸣笑了一声,然后两个人就无话的坐着。过了一会,阿依莫突然问:“嗯,你用的什么沐浴露?身上好香!”
陆一鸣哑然。他正不知要如何回话,江泉回来了。陆一鸣问他:“找到烟头了?”
“没有!”他朝着陆一鸣狡黠一笑,“我朝那片撒了一泡尿!”
阿依莫在身后哈哈大笑。陆一鸣目瞪口呆的看着江泉,他到是活成了一个自由自在的糙人!
☆、贡莫村的宿命
江泉把车开的又快又野,饶是如此,等到了普雄镇也已经是晚上了。陆一鸣抱着一箱子药睡得歪来倒去,江泉把车挺稳了他都没醒。江泉让阿依莫叫人来搬药,自己绕到副驾驶把陆一鸣粗暴的摇醒。陆一鸣睡眼惺忪的看着窗外胡子拉碴的江泉,一时间恍然不知身在何方。
江泉拉开车门,把他手里的药接过来,“睡迷糊了吧!到地方了,下来!”
陆一鸣活动一下麻木的双腿,跳下车子。山里的夏夜,空气清新又凉爽,漫天密密麻麻的星斗像无数闪亮的钻石,又像窥探的眼睛。陆一鸣觉得很舒服,他打量周围的环境。医院是栋三层楼房,一个不大的院子,大门口垂挂着一个灯罩,里头的灯泡大约只有15瓦,光线昏暗的仿佛随时都要灭掉。靠墙种着一棵三角梅,爬满了半个墙壁,另一侧则是一棵月季,一大蓬趴在院门的正上方,花开的正好,香气四溢。这分明就是个农家小院,哪里像个医院。
他还在打量着,阿依莫领着一个年轻医生从楼里走出来,开始从车上搬药。那医生动作有点大,江泉大呼小叫的喊:“轻点轻点!木根,你知道我弄这点药多不容易!”转头看见陆一鸣站在一边没动,他又朝他喊:“陆一鸣,帮忙搬呀!”
陆一鸣冷哼一声,“帮你搞药已经仁至义尽,还让我当苦力!没门!”话虽如此,他还是抱起一箱药品随着木根走进医院。医院里头刷着白墙,靠地面约1米高的墙壁刷了深绿色的油漆。各科室都是清一色的木门,药品存放间装着防盗门,进去靠墙立着几个冰箱用于存放需要低温保存的药品。
这条件简直差的超出陆一鸣的想象,他抿着嘴唇不说话,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搬完药,江泉喜滋滋清理自己的宝贝,陆一鸣靠在门口看他,突然问:“你要这样待上一辈子吗?”
江泉愣了一下,头也不回对着清单药品,“这个问题不讨论!”
陆一鸣没有继续追问。过了一会阿依莫端了两大碗面条来,老远就在过道里喊:“院长,晚饭好了,在哪里吃?办公室还是你宿舍?”
江泉的清理工作接近尾声,他喊回去:“我宿舍,端上去!”陆一鸣回头看,阿依莫一手端着一个大海碗,雄赳赳气昂昂的上楼去了。江泉把防盗门锁好,领着陆一鸣上楼,一边走一边说:“这里太穷,民风即淳朴又野蛮。”
淳朴、野蛮,这对立的形容放到一个对象上真是奇怪。陆一鸣问道:“怎么说?”
“你到农村去,果园的果子,地里的草莓那是随便吃!老乡们也热情,总是热心留你吃饭。这是淳朴吧!可就是太穷了,有时候一个村组队来偷东西。西昌经久那边盖钢厂。修了一道厚厚的混凝土围墙把厂区圈起来。彝胞们认为挡住了他们下山最近的路,出动一个村子的人在混凝土厚墙上打了个一人高的门洞。还趁着夜里下山把靠围墙的一个食堂洗劫给了。锅锅碗碗,油、米,各种调料,就连冰箱都搬回了家。人家钢厂报了警,找到村子里。这家还回来几个碗,那家搬来一袋米。冰箱那个更搞笑,不会用,就把冰箱门卸了当成开敞的碗柜!”
陆一鸣听的有趣,正要再让他多讲一些,突然传来一阵蹬蹬的脚步声。阿依莫气冲冲的疾步从江泉和陆一鸣中间走过,撞得江泉一个趔趄。江泉揉揉被撞痛的肩膀,朝她的后脑勺喝到:“阿依莫,走路不看路啊!”
阿依莫猛地停下来回头朝他瞪眼睛,“院长,你说我们彝族人坏话!你这是歧视!我抗议!”说完头也不回的冲下楼。
江泉看阿依莫走的没影了,悄声对陆一鸣说:“你看看,这就是彝胞!不讲道理!”
阿依莫的声音在楼下响起,她中气十足,气贯长虹的吼道:“院长,我听到了!”
陆一鸣哈哈大笑!
江泉领着陆一鸣到了三楼,“这里是宿舍区!”陆一鸣跟在他后头走到最尽头的一间屋子跟前,阿依莫端上来的两大海碗面条就放在阳台水泥栏杆顶面。旁边有砌了一个水泥台子,上面挂了两个水龙头。江泉拧开水龙头,拿起旁边一块肥皂洗了洗手。洗完手把手上的水一甩,掏出钥匙开门进去。陆一鸣跟着进去,这是一间二十平米不到的房间。屋子里还算整洁,一面墙上全是木头钉的架子,架子上摆放着各式的医科书籍。另一侧放着一张双人床,床上铺着凉席,一床被子胡乱的揉成一团堆在床尾。床尾立着一个空间大师的简易衣柜,靠窗子有一张书桌和一张木头凳子。陆一鸣打量了一圈,这就是江泉的全部家当,他把大好的日子过成了修行,就差青灯古佛了。
江泉俯身从床底下拉出一箱啤酒,拿出几罐来。“走,吃饭!”
两个人站在阳台上,一人一罐啤酒,外加一大碗辣子面。江泉吃的很香,陆一鸣很饿却吃不下,这面的味道太重了些。他小口小口的喝啤酒,站在阳台上望出去,小镇上只有寥寥几处灯光,没有电视和机动车的声音,唯有间或的鸡鸣犬吠。有那么一瞬间他心中发空,觉得这个地方确实适合修行。他想将来实在无处可去就来跟江泉做个伴!想到此处,扭头看了眼把半个脑袋都埋进面碗的江泉,他这个样子哪里像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于是又打消了与他作伴的念头。
江泉一顿胡吃海喝。填饱了肚子放下碗,见陆一鸣的面几乎一口没动。他问:“不和胃口!”
“太辣!”
“我这里没有别的吃的,□□红烧牛肉面要不要?”
“行!”
江泉去床底下拉出一箱子方便面,从中间取出一盒给陆一鸣泡上。等方便面好的间隙。他端起陆一鸣未吃的面条,呼啦啦又吃起来。陆一鸣看的目瞪口呆:“你才吃了一大碗,还吃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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