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头到尾都只认为是个梦,可就算在梦里,他也依旧没能抓住他的鸽子,他的孟浪,还是吓到了鸽子。
感觉身下蠢蠢欲动的欲念,秦风直接用枕头蒙住了自己的脸,他并不觉得自己流氓,如果对自己喜爱的女孩没感觉,那他还算个男人吗?相反,他很坦然地面对自己对鸽子的身体反应。
只是,他真的很挫败,前所未有的挫败。
就连在梦里,鸽子都在闪躲逃避着他。
烦躁地将枕头一扔,他再也睡不着。
拉开门,他无法再在这狭隘的空间里憋着,否则迟早身体会暴躁、空间会点燃!
可是,整幢别墅都静悄悄的,他又能到哪儿去呢?
这种静,令他莫名烦躁。
然后,他的目光瞥到了斜对面那半开着门的房间。
那,好像是书房?
他记得睡觉之前,那扇门明明是关着的。
莫辞渊去世后,莫长歌即便办公,也不爱去书房,更喜欢在一楼客厅靠窗的座椅上,那么,门怎么开了?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吸引着他。
于是,他抬步走了过去。
门开了个大约一人宽的缝,透过缝隙,他隔着门还有一米多的距离就能看到那铺了满地的画纸。
光线昏暗,以至于他看不清画纸上的内容,却觉得每张都好似复制粘贴。
走近,他才看到听见那独特的沙沙声。
有风吹过,卷起这些画纸轻飞,然后有一张就那么飞到了他来到门口的脚边。
他不由得一顿,然后弯腰将画纸捡了起来。
很熟悉,一下子就撞进了他眼中。
当时他和她初见,他就像个二愣子一样惊叹地看着她的画,惊讶她怎么能在那么短暂的时间将自己画出来。
可这画和那张又不太一样。
画里的少年,没有脸。
脸部的空白,令他心的空白在这一瞬,仿佛都有了解释。
再抬首,他的脸有些白,不知道是因为光线昏暗补光不够的原因还是什么,苍白的脸和眉眼仿佛都蒙了雾霭。
然后,他看见了抱膝坐在画中央的莫长歌。
她埋着头,单手抱着膝,另一只手垂落在脚背上,仿佛睡着了,散发着一股颓然而洒脱的矛盾感。
颓然,是她的姿态;洒脱,就好想她从不属于他。
不知为何,他突然不敢惊醒她,仿佛一碰她就会像暗夜的精灵一般消散。
可脚步,却控制不住地朝她靠近。
直到,看清她脚下的那两幅画。
相似,却截然不同的两幅画。
一幅画,他见过,是自己。
另一幅画,和手里的画仿佛同出一辙,只是那张空白的脸却有了填充。
那少年——
尽管画面对于他来说方向是倾斜的,他却依然能够辨认出,那是——成晞,更确切地来说,是年少的成晞。
手下意识紧握,手里捡来的那张画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收紧,然后发出哗啦啦的褶皱声,莫长歌在这刺耳的声音里抬起头来。
她的眼,还带着迷茫。
模糊的视线渐渐晕开,再汇聚,凝成秦风居高临下显得异常高大挺拔的身影。
视线落在他颀长的腿,然后是那靠在腿侧用力紧握的手,以及手里攥紧的画纸,再往上,是他宽阔的胸膛,然后,是他诱人的喉结,性感的下巴,再然后——
她突然不敢看他的唇,那唇曾经带着火热的温度擦过她的耳畔,甚至在她眼睛上落下炙热的吻。
于是,她低下了头。
咔咔的声音传来,近在咫尺,是他手里的画纸。
那般的用力紧握,仿佛有怒意和不甘从指缝间渗出。
还是那样一双手,因为紧握,手背上青筋鼓起,每根手指都充满了力量——愤怒、倔强而执着的力量!
别攥得那样紧。
她突然想握住那只手。
可秦风却突然往后撤了一步,同时手往后一甩,握住画纸的力量更紧了,“你就这么想要夺回它?”
他问,声音里有些微嘲,冰凉刺耳的嘲讽不知是对他自己还是对她。
望着自己伸在半空中的手,以及那离她更远了的那只曾带给她力量的他的手,听着他冰冷的质问,她的指头,仿佛一根根被抽散了力量。
一根、一根,她慢慢地蜷缩了回来。
半空中,手半握,什么都没握住。
她抬起头来,对上了他沉痛的目光,然后就听见自己言不由衷的声音,“是。”
明明不是真的,可是她却说得那么坚定,那么决然。
仿佛,那就是她绝不更改的心意。
头顶的沉默,如同这鬼天气连绵不绝的阴雨,没完没了。
可她却分明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昏暗中酝酿,膨胀,然后等待“嘭”的一声,彻底爆炸,将这个世界撕裂、摧毁。
在这一秒来临之前,她畏缩了,像个拼命伸脚想要将引线踩熄、内心恐惧得不行脸上却强自镇静的绝望者一般,对他说:“疯子,你回家吧。”
她害怕,害怕她还能说出更多她无法控制的话,所以她希望他能走,至少先让她静一静。
可他明显没有领会到她的苦心,气氛一下子降至冰点。
“莫长歌!我对你就这样可有可无吗?还是从一开始就是误入你画中的错误!”
一大张画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捏成了厚厚的一团,因为本身的硬度,带着硌人的棱角,在他手中发出咔咔的声音。
那咔咔的声音,竟然令她有种疼痛的感觉,仿佛他捏的不是画纸,而是她的骨头。
她想说不是,可嘴唇张了张,喉咙里却吐不出任何一个字。
她不答,他当她默认。
心里一阵苦涩,手下尖锐的痛楚却不及心里万分之一,他苦笑:“我以为我不在乎的,可是看到这些,我觉得我就像个笑话,鸽子,为什么,为什么你就那么喜欢他呢?我一直觉得我比他来得早,我一直后悔我不开窍,可是这是什么?原来一切都是我痴心妄想,从头到尾你喜欢的人都是他,甚至连认识的时间我都晚了一步……”
“鸽子,你告诉我,为什么我要发现自己喜欢你呢?既然晚了这么多,为什么又要让我认识到呢?”
此时此刻,他就像个脆弱的大孩子一样,寻找着答案。
望着蹲下身子与她平视的秦风,她的心左突右撞,头脑也开始晕眩。
突然,她一个大力,猛地推开了他!
“你走!”
她的拳头紧紧地攥在一起,指尖深深掐入手心,整个人紧绷,如同面临危险的凶兽。
“你走呀!”她嘶吼着,眼睛都开始有些赤红。
“你就这么希望我走吗?”他的语调那么伤痛。
“对,我就是那么希望你走!秦风,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麻烦你离我远点儿!麻烦你不要干扰我的生活!麻烦你不要在这里表演你的忧伤和痛苦,我没兴趣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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