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早已驾车先一步抵达的陆明绅随意将车摆到了门口,拎着医疗箱就跳下了车,然后进门飞奔上楼。
一进书房就看到了那撒得满地都是的画纸,还有当中被莫洛和乔妈牢牢控制住的莫长歌。
“陆明绅!”莫洛连忙喊了声。
飞快地点了下头,陆明绅蹲下身子,连忙伸手翻开莫长歌的眼睛,却发现她瞳孔有些涣散,眼白也多得有点儿吓人。
“陆医生,您可算来了,快看看我们家小姐怎么样了呀!”乔妈明显没有莫洛镇定,差点儿就没把住莫长歌的脚。
“拉住!”陆明绅连忙喊道,乔妈立即应声握紧莫长歌的小腿,可眼里的担忧却怎么也藏不住。
陆明绅伸手捏了捏莫长歌的胳膊、肩膀、腿,初步判断了她肌肉僵硬的情况,然后便转身开始在医药箱里捣鼓,一边拿出注射器和药物,一边朝莫洛询问:“能给我说说她发病前的情况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应该是和秦风吵架了,这些画都是以前她画的,都是成晞,估计和这些画有关系……”
陆明绅飞快地扫了地上一眼,最后落到了沙发前那张被装裱的画上,随即也看到了旁边和其他画纸截然不同的另一幅画。
秦风曾经和他聊起过两个人的初遇,所以——
“我知道了,拉住她。”
他单手拉起莫长歌的胳膊,谁知道刚拉直手臂,莫长歌就像预料到了什么似的,僵硬抽搐的身体陡然迸发出凶猛的力量,整个人一挣,一次剧烈的抽搐,立即挣脱了莫洛和乔妈的联手束缚。
只见她一个翻滚,身体狠狠地撞上了墙壁,然后整个人挣扎着,发出痛苦的呻吟。
“姐!”
“小姐!”
就在莫洛和乔妈想要伸手拉住莫长歌的时候,陆明绅连忙伸手一拽,制住两人的动作,大吼一声:“退开!”
莫洛和乔妈同时被扯得一个趔趄,一屁股就坐到了地板上,然后就看到莫长歌仿佛一头具有凶悍攻击力的野兽一般痛苦的抱头打滚,而那双先前还涣散的眼睛,此刻目光变得十分犀利尖锐,泛着红光,散发着浓郁恐怖的煞气。
“你们出去!”陆明绅对上莫长歌的眼睛,心都不由得咯噔一声,然后冷冷地朝莫洛和乔妈命令道。
“陆明绅。”莫洛迟疑。
“走。”不容抗拒。
虽然还是放心不下,可理智占了上风,莫洛看了眼陆明绅宽阔的背脊,还是拉着乔妈走了。
“长歌,是我。”陆明绅用谈判的语气,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莫长歌颤抖着,赤红的眼落到他的手上。
陆明绅缓缓地抬起手,在她警戒的目光下,将注满药物的针筒举了起来,然后往身后的医药箱里轻轻一放,“你看,我放下了。”
她的身体依旧不可抑制地抽搐着,可充血的眸子却不再那么杀气逼人。
“你不想沉睡,我不勉强你,但是你要让我靠近好不好?你看,我已经把它扔了对不对?”他蹲着的左腿屈膝往前迈了一步。
“啊啊啊——”
她尖锐地叫了起来。
他却瞅准她抱头尖叫的这个瞬间,一个顺势翻滚直接越到她身侧,双手横抱,直接将她整个人连手臂一块紧紧箍在怀里。
“莫长歌,你给我醒来!”
清冷严厉的声音如惊雷,陡然炸响在她头顶。
她愣了一瞬,随即尖叫声再次响起,更加尖锐刺耳起来,带着十足的愤怒和狂躁,整个人在他怀里剧烈挣扎着。
陆明绅很有技巧,不像莫洛和乔妈她们那样只能靠蛮力钳制住她,只是即便学了应付精神病人发病的制服技巧用了巧劲,他却依旧有些吃不消,心里知道,这次的发病严重程度可能更甚以往。
“莫长歌!”
他再一次果断干脆地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她每用一分力,他就的声音就果决一分、冷酷一分。
到后头,他一身大汗淋漓,她的意识却毫无苏醒的趋势。
操!
陆明绅看着她受伤的脚腕,简直忍不住要骂娘,谁能告诉他,她那个破铃铛到底丢哪儿去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
他飞快地打量着书房,视线立即触及到那墙上的挂钟。
有了!
伸手够到医药箱,从里面掏出一把镊子,他单手和脚并用,使劲地将人圈住,瞄准,然后用力一掷。
当——
挂钟顺着镊子砸过去的方向一晃,摆锤狠狠一晃,撞响了属于整点的报时。
当——
摆锤回落,又是一声,悠远的声音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唤醒。
陆明绅明显发现,怀里的人的挣扎已经渐渐弱了下来。
“我不管你是莫长歌还是莫沫,请你立即、马上清醒过来,要不然,你这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地疯下去。”
他不带任何一分感情冰冷地说道:“只有你能救你自己,谁也帮不了你,如果你要放弃,何必人格分裂,逃避不是办法,你只能站出来面对。”
“无论是莫沫,还是莫长歌,最后都必须面对,必须将问题解决。你已经很勇敢了,你今天来这里翻开这些过往,是不是证明其实你也是想要解决问题的对不对?那为什么不再勇敢一点,清醒过来,睁开眼清醒过来。”
带着诱导的话语响在耳畔,徐徐善诱。
然后,砰的一声,墙上的钟终于从墙上脱落,砸了个稀巴烂。
“呜呜呜,狐狸——”
哭声终于取代了惊恐的尖叫声。
“长歌!”
陆明绅绷住的脸终于在这一刻松开,心下陡然松了口气。
她揪着他的衬衫,毫无形象地嚎啕大哭起来。
“狐狸,狐狸……”
陆明绅伸手抚着她僵硬的背脊,长长地叹了口气,“回来就好。”
听到狐狸的那一刹那,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一开始与她结缘,是因为觉得她像自己的小妹,可他分明知道,那时候认识的小妹妹是莫沫,不是现在的莫长歌,可现在知道回来的是莫长歌而非莫沫的时候,他心里却生出庆幸,人的感情呀,还真是个说不准道不明的东西。
明明莫沫才是他在意的小妹呀。
可内心在听到“狐狸”的这一刻,为何会感到一丝轻松?
连他这个心理医生都无法平衡心里的天平,而是清晰地将莫沫和莫长歌分割,那她自己呢?两个独立的人格,真的有交融的可能吗?还是只能,各自为政?
甩了甩头,现在可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
“狐狸,我是谁?我到底是谁?”她追问,与其说是问陆明绅,倒不如说是叩问自己。
然而,这个问题陆明绅还真的没法回答她,他自己也存有疑问,只能引导,“为什么突然这么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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