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洛,你姓莫,你是我莫长歌的妹妹,是莫辞渊的女儿。”莫长歌态度截然地打断了她的迟疑,无比坚定地说道:“不管你身上流着谁的血,对我而言,从你被领进家门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只是我妹妹。”
从你被领进家门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只是我妹妹。
没有小心翼翼地安慰,没有迟疑不定的试探,莫长歌以平静的语气、坚定的音调,告诉她这样一个事实。
这句话,如一杯入喉温水,没有滚烫灼人的温度,却瞬间熨帖肺腑,令她四肢百骸顿时充满了温暖和力量。
“姐……”
她终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她想,她骨子里还是小时候的那个爱哭鬼吧。
“小洛,不哭了啊,你老姐可不会安慰人,话说陆明绅怎么会把林博文打成重伤还进了局子,你真没事?”
显然,莫长歌仍然觉得其中存在蹊跷。
毕竟以陆狐狸的脾气,很难得与人发生冲突。陆狐狸那种人,比起和别人逞凶斗狠,他更喜欢阴人,用他的话来说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如果换了秦风他信,可换了陆明绅,这里面要真没发生什么,鬼信!
听着莫长歌的问话,莫洛迟疑了。
最终,她还是决定坦诚相告,莫长歌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相依为命的姐姐,她并不想隐瞒她什么。
“林博文对我起了不一样的心思,想要对我用强,正好被陆明绅撞见,所以……”
“什么!他竟然对你……!他怎么能……”莫长歌震惊,急忙说道:“你等着,我过来找你!”
莫长歌很难想象莫洛是以怎样一种心情对自己说出这样一个事实的,要知道,林博文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两人可是有血缘关系的,他竟然……
“姐,你别来了,你脚还没好呢!”她急忙说道:“我真没事,真没什么事,陆明绅来得很及时,我一点儿事都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莫长歌连忙问道。
“只是姐,他将林博文鼻梁骨都打断了,更是不知道往林博文身上揍了多少拳,我有点儿担心。”
“秦风给他保释去了,你放心,他既然是为你、为我们莫家牵扯上的官司,我不会坐以待毙。而且,这是正当防卫,不是吗?”
听到莫长歌这么说,莫洛的心才定了定,紧接着,她对莫长歌叮嘱道:“姐,以后别把我和陆明绅往一块儿凑可以吗?”
莫长歌怔住,有些抱歉,“小洛,我只是……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莫洛垂下眸子,捏着电话的手紧了紧,紧得掌心的伤口又开始疼,却盖不住心里的疼,然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姐,我喜欢上陆明绅了,但我不想和他在一起。”
莫长歌唇动了下,想要开口,却最终沉默了下去,小洛从来都是个有主意的,远比自己来得勇敢决然,她决定的事情,没人能够更改。
于是她侧耳倾听,等待她将话说完。
谁知道,她却只是说了一句:“姐,别问我原因好吗?”
那样哀求的语气,令人忍不住心疼。
她多么骄傲的小妹,竟然以这种卑微的语气恳求她不要追问,她怎还忍心再问。
她明白那种感受,就跟陆明绅每次用医生的眼神打量自己时一样,那种无处遁形、逃无可逃,所有的秘密和羞耻都被暴露人前,连带可怜的、脆弱的自尊心都被狠狠打量的感觉,并不好受。
“好。”她重重地承诺,然后叮嘱道:“那我就不过来,你好好睡一觉,照顾好自己,别想太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好不好?”
这一刻,莫洛眼里晶莹的泪水如水晶一般滚落,无比感激她给自己预留的空间。
“谢谢你,姐。”她说道,然后挂断了电话。
下一秒,抱臂将头埋了进去。
看着被挂掉的电话,莫长歌说不担心是假的。
只是有些伤痕、有些痛苦,并不是别人能够帮忙承担的,即便她是她最亲密的家人也不行。与其令她负担和承受对她来说太过沉重的关心,还不如给她空间。
有些伤口,只能独自在黑暗中舔舐。
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愿她早日痊愈。
她在心底祈祷道。
这一夜,注定无眠。
莫长歌紧紧地盯着窗外,数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即便理智告诉她要给莫洛空间,即便她相信以秦风的能力保住陆明绅绝对没有问题,心里却依旧抑制不住慌乱烦躁。
睡不着,她索性放弃在床上继续烙饼,翻身起来,然后穿上拖鞋一蹦一蹦的朝书房走了过去。
打开灯,书桌上还放着两幅画。
一副是年少的成晞,还有一副,带着成晞的影子,却注入了另一个人的灵魂。
将成晞的画收了起来,她放进画筒,然后开始打量那双带给自己的力量的手。
眼前,陡然晃过这同样的一只手拿着草尾戒虔诚地跪在自己面前求婚的画面。
这双手,带给她太多的力量与感动,在她的生命里描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可却没有一具属于自己的躯体,这太不公平。
对秦风太不公平。
这一刻,被封藏了十五年的绘画的心,再一次重新跳动。
第136章 一家之主的架势
她手微颤,然后从书柜底下拿出当年的颜料盒。
岁月无声,悄然而逝。
有什么能够经受住岁月无情冲刷依旧坚挺或闪亮?
莫长歌不知道,但眼前的颜料告诉她,反正不是它。
早已干裂成硬团的颜料一粒粒的如顽石一般,已然不能用。
莫长歌勾唇赏了自己一个大傻帽的嘲讽笑容,要能用这颜料得逆天了。
将颜料扔进垃圾桶,她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素描笔,取出画纸固定住,就开始下笔。
情之所至,画笔所归,心随意动,酣畅淋漓。
出乎意料的,久到十五年未曾动过画笔的她,竟然毫无陌生之感,笔落下的那一瞬,身体的记忆便悄然苏醒。
笔端流连画纸的触感激发了她深藏的情思,那些不曾宣之于口、剪不断理还乱的心情随着笔触涂抹跃然纸上,无序却传神。
甚至都无需思考,笔落下,手腕跟上使力,就已成画。
画中,无序的是背景。
远处,凌乱的电线将昏暗的天空割据成不规则的一块块;稍微近些,凌乱的加油站,排着长队的各种型号大大小小的车;再近,是围观的人群,拿着手机的,举着摄像机的……形形色色,组成一幅杂乱无章却和谐的背景。
传神是画中人。
霸道的陆地巡洋舰凌然稳固,仿佛筑起一道挡风的高墙,将两人庇护。
女人坐在车后座上,只能看到模糊的侧影,还有那微勾的唇角。
男人单膝跪在女人身前,神情专注,虔诚深情,阳光穿透云层打在他身上,为他俊朗的面庞镀上金光,恍若神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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