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我让伽俐雷给你做奶油榛子鸡。”
乔伊耐心地诱哄道:
“出来。”
“不出来。”
李文森蹲在马桶盖上咽了一口口水,难得得有有骨气:
“我又不是狐狸,而且我已经长大了,不喜欢吃鸡。”
……
前段时间是谁凌晨三点给外卖员打电话,闹着要吃鸡?
“洗手间对你来说过于湿冷,呆三个小时久得有点过头了。”
乔伊靠在冰凉的彩绘玻璃门上:
“而且,午饭时间快到了。”
“那等到了再说。”
李文森不为所动地敲击着iPad软键盘,查询着安德森手里大事记对应年份的报刊和网络信息:
“拜托乔伊,我这里还有一篇两万字的论文要赶,全量化,十二个数学模型,你现在最好不要打断我,否则我很可能会在这个月月底和沈城同归于烬。”
“……”
论文?
不,这是拙劣的借口,她的论文早已在上周周末时刷通宵写完了。
“你出来写,去我的房间。”
“不必。”
“你的冻伤还没好。”
“让伽俐雷给我开暖气。”
“暖气不行。”
因为她同时还发着低烧。
乔伊看了看手表:
“我给你时间,60秒,出来。”
“我是不是听错了?”
李文森在马桶上抬起头:
“乔伊,你要是敢直接撬门就不是‘流氓兔’两个字能概括的了,我可是在马桶盖上,自由的上厕所是宪法赋予我的人权,比英国光荣革命还早一百五十……”
“二十七秒。”
“……”
李文森明显地感受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乔伊,你不能这么干……”
这可是盥洗室,她要是没穿衣服怎么办?
“十。”
乔伊放下手腕,心算如钟表一样准确:
“九。”
……
乔伊虽然时常让人抓狂,但鉴于他修养极好,从来没做过让她尴尬或不自在的事。
她现在可是在马桶盖上呢。
然而,乔伊平静的报数声从门外传来,根本就没有停下的意思:
“八。”
“……”
“七。”
“……”
李文森垂下眼眸,瞥了一眼洗手间上的锁。
这么小的空间,她没什么能瞒得过乔伊。
那么,这些绝不应该出现在她手上的的绝密文件,要是让乔伊看看了,她该怎么解释?
“六。”
李文森盯着门把手。
一秒钟后,她忽然光着脚跳下马桶,鞋都来不及找,手忙脚乱地打开马桶盖,直接把手里的文件一股脑儿地塞了进去。
“五。”
文件太厚,一个边角怎么都按不下去。
李文森抬起脚,粗暴地往里踩了踩,但是毫无用处。她飞快地看了看四周,踩着马桶爬上盥洗台,把文件分成三份,塞进镜子旁整整齐齐叠着的浴巾下。
“四。”
李文森重新打开马桶盖,拿起一旁盥洗台上一瓶Christian Louboutin的红底鞋指甲油,飞快地在文件上滴了几滴,又顺着文件向外,蚂蚁排队似的,滴了一条通路出来。
“三。”
她跪在地上,从盥洗台下一块浮动的砖石里取出一只打火机,握在手里。
最近两个月电压十分不稳,她又喜欢蹲在马桶盖上写论文,就在盥洗台下方备了一盏煤油灯,方便她停电时能立刻找到光。
“二。”
李文森打开马桶盖,拿起一旁一瓶50ml的Serge Lutens“孤女”香水。
喷瓶出液。体的速度太慢,李文森干脆把香水瓶塞□□,在文件上细细密密地洒了一遍,一千多的香水,几秒钟就被她撒完了。
“一。”
一声轻巧的“咔嚓”声。
门锁,开了。
李文森听到锁舌转动的声音,立刻把马桶盖往下一盖,飞快地转过身,一边的膝盖还压在马桶盖上,试图把翘起的马桶盖压下去。
她一边收回腿,一边笑盈盈地看向站在门口的乔伊。
“嗨,好巧。”
李文森欢快地挥了挥手:
“你也来洗手间喝下午茶?”
乔伊:“……”
他们的洗手间在李文森的□□下,已经变成半个餐厅。他的小姑娘不仅在洗手间里备上了一壶浓度中等的卡布奇诺,还偷偷端进来一碟华夫饼、一块芝士蛋糕,还有一小碗红樱桃,整整齐齐地盛在一个精致的水晶果盘里,摆在陶瓷蓄水箱边的木质小架子上。
……果然是惬意的下午茶。
Serge Lutens清淡又浓郁的香水气息扑面而来。
而她赤着双脚站在苍绿色的大理石地面上,脚趾上一枚红色的小宝石戒指,像冬天雪松的树海里落下的一朵深红色花朵。
……
他灰绿色的眸子落在她赤着的双脚上:
“你的鞋呢?”
“鞋?”
打了满腔腹稿却被乔伊一句话堵在嗓子眼里的李文森:
“什么鞋?”
“一件应当穿在你脚上用于保暖的东西。”
乔伊慢慢把方才用来开锁的水性笔替芯重新插回moleskine的笔套里:
“在哪?”
“在……在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
李文森一只手备在身后,忍住朝后退的欲。望,飞快地说:
“洗手间里相遇真是谜之尴尬,你要是不想喝下午茶,就先出去好吗?我很快就穿鞋出来……”
……
她穿着白色叠纱长裙,赤脚站在大片灰烬般的香气里,一盏小小的莲花垂枝吊灯在盥洗台前幽幽地亮着。
乔伊垂下眼眸,清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盥洗台上摆着一株兰草,细长的蓝色花瓣从枝叶中舒展出来,拂过他微长的漆黑碎发。
他忽然伸手拉过李文森,把她整个地拉向自己怀里。
李文森猝不及防,一下子撞在他的胸口。
侧脸贴着他的侧脸,身体贴着他的身体。
乔伊长长的黑色睫毛微垂,像电影里无限放慢的镜头,在她眼前骤然放大。
……
盥洗台的水龙头没有关紧,一滴一滴的滴在陶瓷的水池里。池底绘着淡青色的碗莲,阴戚戚的花朵,一朵一朵**。
李文森睁大眼睛。
她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被他紧密地搂在怀里。
这样的紧密,就像他们一直如此。
身体与灵魂,从生来就毫无间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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