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看着你_春韭【完结】(2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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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在那一刻,他忘了何为自由。

  他忘了自己的梦想,自己的前途,自己的抱负,他只记得她那双秋水剪影的双眼。这个世界嘈杂、混乱、疯狂,只有她的双眼那样沉静,冰雪般一尘不染。

  这一眼,就是一辈子。

  ……

  “你们为什么分开?”

  “因为她爱着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顾远生?”

  “你怎么知道?”

  罗切斯特这一次倒有些惊讶:

  “我一直从西布莉口中听到这个男人的事情,但我从未查到过这个男人……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以为有关这个男人的一切都是西布莉幻想出来的,她的父母甚至强迫她接受心理治疗。”

  “所以你这么讨厌心理医生?”

  她笑了笑,还记得罗切斯特在审讯时说“宁愿和法国人坐在一起吃那罪恶的鹅肝,也决不和心理学家呆在一个房间里”的嘲讽语调:

  “顾远生是我第一任养父,或许也是我真正的父亲。”

  “他是的人?”

  “是。”

  “那西布莉……”

  “我小时候叫她切尔西阿姨。”

  李文森平静地看向西布莉的花园: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能出门,甚至不能出房间,除了我的养父和她,我见不到其他人。”

  她是她在世界上仅剩的亲人之一。

  但她不能说,不能看,不能露出端倪。乔伊或许看出了一些东西,有那么一段时间每天都在旁敲侧击她为什么对西布莉这么上心,和西布莉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每次都被她用一句“她长得像我过世的母亲”搪塞了过去。

  她和她相互辨别的唯一方式,就是在道路上偶然相遇时,她问一句“今天过得好吗,西布莉?”

  “没有什么好与不好,小姐。”

  而她每一次都会这么冷冰冰地回答她:

  “就如同过去四十年的每一日一样。”

  ……

  “我一点都没看出来,你看上去那么平静。”

  罗切斯特怔怔地看着这个小姑娘:

  “难道当你知道她的死讯,见到她的遗体,审讯杀死她的凶手时,你不会痛苦吗?”

  不会痛苦?

  如果不痛苦,她为什么要在全身中度冻伤发着高烧时,还要爬窗户出去参加西布莉的审讯?如果不痛苦,她为什么会在案件已经结案之后,仍旧每周申请见凶手陈郁,只为弄清楚案件中她尚且不清楚的问题?

  只是她的痛苦一直是个秘密。

  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秘密。

  深秋的叶子从枝头落下,李文森笑了一下,不再理他,最后看了西布莉种满蔷薇的花园一眼,转身朝山下走去:

  “你猜?”

  ……

  雨下得有些大了。

  海边的天气难得有这样温和的,一旦下雨,都是瓢泼大雨,忽而来,忽而去,人情世故一样令人琢磨不透。

  今天的雨却是细细密密的,在山谷间笼上了一层雾霭,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等一等。”

  她身后的老人忽然叫住她:

  “女孩,如果你真的是西布莉的朋友,我有两件事情要告诉你。”

  李文森没有回头:

  “什么事?”

  “你还记得你在西布莉客厅里找到的那个耶稣像吗?”

  耶稣像?

  李文森蓦地停住脚步:

  “你怎么会知道耶稣像的事?”

  西布莉客厅里的耶稣像是这个案件里的未解之谜之一,她和乔伊一同去现场勘察时就提出过这个问题——一般的耶稣像用的都是正常的十字架,横短竖长,西布莉那尊耶稣像用的却是希腊东正教的等臂十字架,非常罕见;西布莉的大火烧了好几个小时,以至于天花板上都熏了一层黑色的烟雾,那个耶稣像却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难不成真是圣主显灵?

  ……

  “不知道为什么,在你审讯过我们之后,警方又重新审讯了我们一遍。”

  罗切斯特说:

  “那个年轻的警官刘易斯提到了耶稣像的事,问我是否对希腊等臂十字架的意义有所了解。”

  ……警方在她离开后又重新审讯了一遍?为什么?

  说起来,她当时在案发现场时就有所疑惑——当时那个在她身边不停捡骨头的老警察,听说叫余翰的,明明是比她更厉害的测谎师,警方为什么还要特地让刘易斯跑一趟让她来主导审讯?

  更奇怪的是乔伊。

  那条短信她还保留着……乔伊让她“不要在警方面前避重就轻”,因为“警察会觉得她在撒谎”。

  ……为什么警方会觉得她在撒谎?

  李文森只觉得事情愈发扑朔迷离,却只是笑了一下:

  “耶稣像怎么了?”

  “这件事我和刘易斯警官提过,也和你的未婚夫布拉德利……不,乔伊提过,但看来他们都没有告诉你。”

  罗切斯特顿了顿:

  “在西布莉死的那天晚上,我并没有在她房间里看到任何的耶稣像。”

  ……

  山林间不知是什么动物踩到了一截枯枝,“咔嚓”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

  李文森平静地站在那里,即便在听到乔伊也知晓这件事时,她的眼神也不过细微地晃动了一下……让人疑心那不过是灯光下飞过了一只飞蛾,在她眼里落下轻薄的翅膀的影子。

  “这是第一件事。”

  她又笑了笑:

  “那第二件事呢,第二件事是什么?”

  “第二件事我和谁都没说。”

  罗切斯特抬起头,一丝丝的雨丝浸湿了他的头发,每一个字都说的极其费力:

  “其实,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还活着。”

  ……

  山谷里有水声细细碎碎传来,那是西布莉别墅后的两条河流。草丛里有秋虫在叫,一声一声,无休无止。

  “你说什么?”

  李文森慢慢地说:

  “什么叫’她还活着’?”

  “那天晚上我睡不着,就想着去她花园外远远地看她一眼,却看到了火光……当时她还有气息,只是伤的很重,血一直朝外流,浸满了整张摊子,一根长线被浸透汽油绑在她的椅子腿上,已经烧着了靠背。”

  他语气就仍然温和而绅士,却抑制不住痛苦:

  “我想救她,但她却说她流血太多无力回天,只求我最后帮她一个忙……要我把那本《圣经》翻开到一百零四篇,放在地上火够不到的地方。”

  圣经?

  李文森一下子想起她在西布莉地上找到的《圣经》,当时还疑惑过西布莉身为一个外国人,为什么会在死前阅读一本中文版本的《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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