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森:“比莉-菏丽黛?”
“你居然也听这么老的歌手,我以为你不听爵士乐。”
比莉-菏丽黛是四十年代的爵士天后了,到现在记得她名字的年轻人不多,虽然知道她的也未必很懂她的曲调。
曹云山在书架前转过身,长身玉立,春兰秋菊,如果忽略他手上那本史上最强大阵容后宫文《兽血沸腾》,真称得上是文艺忧郁美少年一枚。
文艺忧郁美少年摊开手:
“我的鸡翅。”
“你这种不客气的性格真烦人。”
李文森递过一个桶,又嫌弃地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书,在沙发上坐下:
“我上次看到你在看低俗小说,这次看到你再看种马文,你好歹是个博士,能不能有点出息?比如看看《鬼吹灯》什么的。”
“你随便拉个男人,看看他在低俗小说和《鬼吹灯》之中会选哪个。我敢和你打包票,每个男人手上都有低俗小说。”
“乔伊就没有。”
“开玩笑,他有你了还看什么低俗小说?”
李文森摸摸鼻子,立刻转移了这个黄暴的话题:
“约我看什么电影?”
曹云山:“还珠格格。”
李文森:“……”
“那《V字仇杀队》?”
李文森皱起眉:
“那个福克斯面具男?”
……
盖伊-福克斯原本是个英**人,天主教“阴谋组织”的成员,早年试图杀掉英国议会所有会员以及皇帝詹姆斯一世,未果,被捕后被严刑拷打,供出了自己的盟友,最后被绞死又砍头,砍头后还被焚烧内脏,彻底分尸。
某种程度上说起来,盖伊-福克斯也只是一个不够坚定的恐怖分子,却因为这部电影《V字仇杀队》被捧得奇高,不仅成了自由民主反乌托邦的象征,连世界上最大的黑客组织之一也用福克斯的面具作为头像……最早提出类似“乌托邦”概念的柏拉图一定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小众情怀的东西,有朝一日也能借着一张不怎样的面具烂大街。
讲真,中国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乌托邦社会,文明古国还没发话呢,一群欧洲和美洲土著戴着反乌托邦的面具到处走来走去,到底在兴奋个什么劲……曹云山又是在兴奋个什么劲。
硕大屏幕上光线慢慢亮起,房间里又关了灯,蓝色光幕在墙壁上隐隐晃动,仿佛大海中轻柔的波浪。
曹云山拉开茶几底层的抽屉:
“光啃鸡腿太无趣了,我们要不要来点啤酒?”
李文森眼睛一下亮了:
“好啊。”
茶几底层的抽屉是一个简单的储酒柜,二十四小时通着电,里面储存着满满的冰块,和世界各地各种牌子的啤酒,德国、法国、土耳其,还有印度的Green King IPA……卡梅伦曾经请□□主席在斯伯勒王子城附近的The Plough酒吧喝酒,两人就着鳕鱼薯条喝过几杯,当时点的就是Green King IPA。
他挑选了一会儿,拿出两瓶淡蓝色瓶装的Brewdog,把酒瓶在茶几上一敲,酒瓶盖瞬间弹了出来,茶几上也留下了一个深深的锯齿状痕迹。
他看都没看一眼,只是望着手里的酒瓶笑了:
“我们七年前一起喝过,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是我们在伦敦吃麻辣香锅的那次?”
“瞎说。”
曹云山又从茶几倒数第二个抽屉里取出一盘下酒必备的卤鸭舌,准备相当充分:
“明明是我们在塞纳河边撸东北烤面筋,还被法国那群没见过世面的警察以纵火罪抓起来的那次。”
“……”
她想起来了。
她交朋友的最大特点就是交不到正常朋友,和乔伊在一起的时候她每一秒都在上演《逃离德黑兰》,而和曹云山在一起的时候她每一秒都是黑历史……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李文森晃晃手里的啤酒。
不管对福克斯的面具有多少吐槽,不可否认《V字仇杀队》是部好电影——但再好也架不住她莫名其妙的生理反应,李文森在看到女主角开始吃黄油三明治时,已经满脸泪水。
她哭,向来是没有声音的。
曹云山明明坐她前面,又没回头,却在她刚刚开始掉眼泪的时候,突然伸出手,直接把她从沙发上拽下来。
李文森:“……”
她措手不及,像球一样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滑行了半米,好一会儿才狼狈地爬起来,操起一只空易拉罐就扔在曹云山头上:
“有特发性羊癫疯就要去看医生,脑子说不定能清醒点。”
曹云山:“……”
的电压越来越不稳不稳,黯淡的灯光一会儿明,一会儿暗,映着他的眸子也如灯火一般闪闪烁烁。
而此时,这双眼睛望着她,手也伸过来——像上次,像每一次,他慢慢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李文森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曹云山已经把手收了回去:
“哭点在哪?”
“没有哭点。”
李文森边哭边冷冰冰地说:
“都说这是生理反应,和吃饭睡觉上厕所是一样的,有本事你下次尿尿的时候告诉我你的尿点在哪。”
“……”
曹云山装作没听见这句丢人的话,和她并肩坐在地板上,屏幕晃动的光影一桢一桢地掠过他的脸,侧面看来,居然异常沉静:
“你上次不是问过我,为什么房间里挂了那么多福克斯的面具?”
“嗯。”
李文森仰起头努力让眼泪倒流回去:
“后来我自己想明白了,你是个天赐的神经病。”
“……当然不是。”
曹云山喝了一口啤酒:
“因为我喜欢这部电影。”
“为什么?”
“他最后实现梦想。”这个“他”指的是男主角V。
“他死了。”
“这有什么关系。”
曹云山忽然笑了,眼角细微笑纹在灯光下荡漾开一圈涟漪:
“死亡才是他的愿望,死了他才能幸福……文森,这不是死亡,是重生。”
……
李文森骤然睁大眼。
轻柔的语气仿佛从她耳畔传来,又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倏忽灌进了她的耳朵。
几个月前,当她挂在十七楼咬牙支撑时,那个试图把她踩下去的男人说的话还如在耳畔,催眠一般,一声一声,每一句话,都准确地在她最深的意识海洋里炸响,与此刻曹云山说的话重合在一处
——
消失才是你的愿望,消失了你才能幸福。
想象你要坠落的地方不是水泥地面,而是大海,是你起源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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