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李文森叹了一口气,转身抱住他:
“我说好。”
乔伊:“……”
手断了眼还在,且一直在紧张关注进度条的伽俐雷:“……”
完了,刚才检测到先生的心跳断了。
李文森的手指安抚地顺了顺他的毛,似乎只是要他安心,很快放开,却发现手腕已经被他死死握住。
乔伊垂眸看着他怀里的小姑娘,好一会儿才松开她,双手才慢慢地落在她背上:
“你居然答应了?”
“嗯。”
“这是你敷衍我的新方式?”
“嗯。”
“……”
“敷衍归敷衍,可我的保证是真的,想把你甩开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
李文森被他抱在怀里,这样亲密的姿势,她漆黑眼眸里仍然冷静如斯:
“因为没机会了。”
……
是的,她不会再甩开他了,因为没机会了。
地下基地的秘钥不可逆转,进来的人要带两套钥匙,进去一套,出去一套,用过即作废。
而她只有一套。
所以她这趟路,是死路,就算没有其他危险,也必死无疑。两公里深的地下无法定位,矿山面积太大不能爆破,里不能出,外不能进,从门关上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可能活着回去,就算最后没被泥沙掩埋,也会死于饥饿。
这就是她的结局。
她养父死前拜托给她的事她不能不做,后退无生路,朝前是坟茔,早死和晚死,没有太大分别。她无路可退。
但她万万没料到的,是乔伊。
她独自逃出别墅,撒谎、自伤、封电梯,就是为了彻底把这个男人甩在身后……可她做的一切如同猴戏,一点用都没有,乔伊明明清楚她在惧怕什么,却还是跟来了。
他还是来了。
她想救的人,从来都救不了。
她的养父如此,曹云山如此,乔伊如此,她自己亦如此。
……
“你害怕吗?”
“害怕什么?”
“我们没有出去的钥匙,如果不是千年一遇的人品爆棚,十有□□都只能困在这里……你害怕吗?”
“这句话真有意思。”
乔伊垂下眼眸:
“我们认识七年,我在叙利亚战。乱时带你去叙利亚,在埃及政。变时带你去埃及,在红海涨潮时和你困在礁洞,每一次都不比现在安全。不得不说,虽然你应对危机时没什么用,但也从未半路扔下我不管。”
他把她抱紧,光线在他侧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影子,有点淡漠,有点清冷,像流水流转过岩石,又像风吹动树枝:
“你又会害怕吗?”
……
她当然不害怕。
李文森这才恍然想起,待在乔伊身边的时候,她居然从未有过害怕的情绪。
不过不害怕也没有用,他们仍被困在地下三层的尽头,身边除了四面白墙,别无它物,根本没有任何藏机关的地方。李文森一直在墙面上寻找破绽,缺一无所获,李文森几乎想试试一头往里撞,能不能像《哈利-波特》里的9又3/4站台一样,穿墙而过。
倒是乔伊抱着手臂后退一步:
“不用找了,墙上没有任何破绽,你真的没有走错路?”
“我确定没有。”
“那么开关就不可能是寻常的形式。”
他敲了敲墙壁:
“墙表面上没有东西,不代表墙里没有东西,这里的墙面是金属材质,而能通过金属传导的,一是热度,二是压力,三是声波。”
“你的意思是开关藏在墙下?”
她当时被蒙着眼睛,以为在做游戏,李文森一点都想不起来当年她是怎么闯过这堵墙走到外面来的。
她四面环视了一圈,忽然抬起头:
“乔伊,抱我一下。”
乔伊:“……”
他顿了足足两秒,才从无可抑制的、汹涌的心跳声中意识到,李文森说的,是让他把她抱起来,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抱。
“你想做什么?”
“砸灯。”
……
如乔伊说,锁埋在墙面下,但是墙面是钛钢,凭他们手上的工具不可能切得开……那灯泡呢?墙面打不开,灯泡却敲得碎,就算没有太大作用,至少可以让他们知道,这墙里到底藏着什么。
但结果还是让李文森失望了。
灯下什么都没有。
地下基地果然代表着最先进的黑科技,十年前安装的灯泡,居然是用感应式无线技术供电的——iPhone7都没实现无线供电呢,要不要脸?
她随手把转下来的灯管交给乔伊,刚想从他怀里下来,就被乔伊单手抱回去:
“等等。”
“怎么了?”
“灯管上刻着东西。”
他把灯管一头伸到李文森面前,就见那金属的螺旋接口上,的确蚂蚁般地刻了三个小得几乎看不清的图腾,第一个是几个麻点,第二个是一只蜜蜂,第三个是一把刀。
李文森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下一秒,就听乔伊平静地说:
“麻点是面粉,蜜蜂是蜂蜜,刀是匕首,和你之前看到的那副壁画一模一样。”
李文森装傻:
“什么壁画?”
“就是甬道里,你差点摔倒的时候看到的那副。”
她在甬道摔倒时,他只顾着扶她,她确定他并没注意其它。
但此时,那副壁画,就像他脑子里藏了一台照相机一样,一丝不差地被他描述出来:
“画上是一个花园,上面有一套桌椅,一袋面粉,一盒蜂蜜,和一把水果刀。甬道两面墙上都是涂鸦,但你一眼就看到这幅,显而易见这个花园的构造曾经出现在你的意识里,要么你曾去过,要么你曾在书上看过。”
李文森:“……”
队友观察力太强不能一起玩耍怎么处理,在线等有点急。
“而至于面粉、蜂蜜和餐刀,表面上看没什么问题,但很少有人知道,在安格鲁-撒克逊时期,用来描述’花’的单词只有blostm,也就是现在的blossom,但从1066年诺曼人入驻伦敦后,拉丁语flos和法语flour逐渐变成了鲜花的新词源,flour就是flower的前身。”
Flour,面粉,flower,鲜花。
这两个词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却是出自同一个词源。
再加上蜂蜜sweet honey也能翻译成蜜糖,刀knife和匕首knife本来就是一个词……
他看着她,忽然念道:
“要事约见,卡隆咖啡馆,中午十一点,来见见我好吗?带上你的鲜花、蜜糖和匕首,我请求你的宽恕,并再次恳求你的爱,以往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永远爱你的……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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