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宿舍楼记事簿_淮上【完结】(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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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静在肚子里腹诽半晌,那边沈宣退去了半步,含笑点点头说:“这样醒目多了,纯黑的西装不
要配太暗色的领带。”

“哦。”huáng易明漫不经心的脱西装外套递给小姐,“那就这一套好了。”

他转身去付账,沈宣一扭头看见换好衣服的梁静,一下子笑了:“都穿白的婚纱,你怎么搞一件
黑色的?”

梁静沮丧的说:“我来自江湖我与众不同嘛。”

沈宣走过来帮她系上后腰的缎带,他动作很自然流畅,毕竟是这个年纪的男人,什么都经历过
了,什么都历练过了,只要他想,他能把年轻人做不好的事做得滴水不漏、完美无缺。

梁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而问:“你真的很高兴huáng易明结婚?”

沈宣站起身,拍拍她的肩,在镜子里对她微笑:“我只是很高兴你恰到时候的来到而已。”

梁静扭头过去望着他,沈宣个字颇高,她微微仰着脸,一字一句的问:“你就没有觉得huáng易明他
其实很可怜?”

“退一步海阔天空,”沈宣说,温柔的看着她,退后半步欠了欠身,郑重其事。

“——我有佳儿,从此jiāo付给你了。”

《博士宿舍楼记事簿》淮上 ˇ 第 77 章ˇ 
沈宣站在遥远的地方,看见年轻时的自己坐在台阶上抬头看月亮。夜空浩瀚,星河璀璨,凉风如水般浸透骨髓。身后就是他曾以为会和最爱的那个人携手共老的地方,谁料一朝背叛,顷刻之间就无家可归。

他仰头灌了最后一口啤酒,微微的醉意之间想起来很多事,在最美好最愉快的记忆和年华里支离破碎,残片只能和血咽下去,有多痛只有自己知道。

譬如初见,譬如相爱,譬如厮守,譬如共老。

沈宣慢慢的走过去,看见年轻时候的自己仰着头,泪流满面。

那个时候他哭了么?他一点都记不得了。

沈宣紧紧的捂住胸口,痛苦不堪。他伸出手想抓住那个十七年前的自己,然而触手成空,那个年轻的他站起身在半空中迈出一步,然后直直的从台阶下摔落下去。

沈宣猛扑过去,然而一切已经太迟了。他看到自己的身体在楼下摔得四分五裂,血流遍地,悲伤而狰狞。

沈宣猛地从chuáng上坐起来。

外面已经是早晨了,今天天气还不错,有点多云不过温暖湿润,手机在chuáng边狂响,沈宣吸了口气,发觉自己身上冷汗涔涔,心砰砰的在跳,手指发抖几乎接不了电话。
他定了定心去接,那边是苏隐的声音在一片喧杂中大叫:“沈宣你到底来不来?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沈宣bào怒:“跟我有什么关系?!”

“cao!你心是人ròu做的吗!”

“你他娘才是猪ròu做的呢!”

沈宣摔了手机下chuáng,匆匆换了衣服出门。huáng易明的婚礼在京城俱乐部里包了一层楼,那里是他们以前朋友圈里打牌唱K熬通宵的根据地,轻车熟路一会儿就开到,那酒店门口搞得金红喜庆的贴一行大字:恭贺huáng易明先生和梁静小姐喜结伉俪!

沈宣停了车往后视镜里看自己一眼,整个就是一斯文流氓,没打领带,西装里衬衣松了两颗扣子,戴一副眼镜,可惜昨晚不小心摔地上所以镜架有点歪,今天一定要去换了。

沈宣叹了口气,就坐在车里,车停在大门边上,扭头就可以从窗外看见露天礼堂。隔着已经被拆掉的栅栏,不远处绿糙如茵,树枝上挂满了气球和五彩的缎带,筵席摆了很长,顺着中间的大转盘转圈。婚礼已经开始,参加婚礼的亲友们围在外边,乐队正缓缓奏响结婚进行曲,中间是司仪和等待着新娘的新郎。

huáng易明看上去很烦躁,不停的用手整理领带。huáng健在后边几步远的亲属席上低声提醒他:“gān什么呢你!”

huáng易明头也不回的说:“打算逃跑!”

“那我就宰了你小子!”

huáng易明又忍耐了一会儿,忍不住转头来说:“你gān脆宰了我好了,这婚结的真他娘的郁闷。”
huáng健说:“哎呀不就是沈宣没来吗?这都结婚了你还惦记着人家gān什么,人家没有他家庭生活的?我说你要是真喜欢他你就别老去搞得人家jī犬不宁的,你们都该有自己的生活,懂吗你个小王八蛋?”

兄弟俩跟斗jī似的互蹬了一会儿,苏隐坐在一边目不斜视,从嘴角里吐出几个字:“沈宣来了。”

huáng易明一震:“在哪?”

“外边那辆凌志,”苏隐扬了扬下巴,“就在门口栅栏外边的那辆,他就在车里看着这边呢。”
huáng易明猝然转过头去看了一会儿,接着就想跑。

huáng健一把冲上去拉住他,厉声警告:“你小子不想活命啦?”

huáng易明僵在原地,半晌之后喃喃的道:“我只想再看他一眼……”

“看一眼也没用!”huáng健断然道,“真不是你的,绑家里都没用!这就是命!再看一眼徒添痛苦,还不如自己断了,你丫过得能比他还好!”

huáng易明僵立在原地,呆呆的眺望着不远处大门的方向,就这么看了一会儿,低低的问:“……他为什么不下车进来?”

huáng健看他脸色,有点不忍心,安慰说:“你以为他谁啊?他以什么身份进来,新郎的朋友?”

他拍拍huáng易明的背:“好小子,挺直了!你今天结婚是给他看的,告诉他你自己以后能行,叫你喜欢的人放心,知道不?”

huáng易明沉默了半晌,惨笑道:“无所谓放心不放心,……他不放心,也不会留在我身边。”

这时大厅那边的门缓缓打开,新娘在簇拥下出现在红地毯那头,刹那间礼pào齐响,很多亲属家的小孩子都跑来跑去的漫天撒花。梁静板着脸跌跌撞撞的穿高跟鞋,还得时刻防备着被自己的裙角绊倒,走得异常辛苦,好不容易来到huáng易明面前,新郎新娘彼此的脸色都黑如锅底。

huáng健看看新婚小俩口的脸色,讪讪抓头缩回亲属席上去了,看那边把新娘jiāo到新郎手上,然后司仪在一边煽风点火的大呼小叫,侍应生穿梭来去的开香槟。婚礼是中西结合那种不伦不类的样式的,后边就是双方父母致辞、来宾代表祝愿,一系列堪比中央开会的漫长仪式过后来宾都肚子饿得咕咕叫了,还剩最后一项是司仪走形式,大声宣布:“新郎新娘可以jiāo换戒指了!”

梁静从伴娘手里随便一抓抓出戒指盒,huáng易明顿了顿,伸手从伴郎手里拿过戒指,掂在手里看了看,问梁静:“知道吗?原本是对戒的。”

梁静懒洋洋的说:“管我鸟事!”

huáng易明笑笑说:“我也觉得不关你的事。”

司仪在鼎沸人声中激奋的对着话筒叫:“huáng易明先生你可以把戒指jiāo给新娘了,你愿意娶梁静小姐为妻吗?”

huáng易明盯着那个戒指,梁静原本都打算伸手去接了,但是他没有要给的意思,就这么看着,慢慢摩挲着,那种眼神好像他今天要娶的不是梁静,而是这个戒指一样。

梁静终于绷不住了,低声催促:“快给啊!”

huáng易明还是不说话,脸色苍白而沉郁,隐隐有点悲伤,又好像什么也不明显。

人声慢慢小下去,司仪也发觉了不对劲,掩饰般又问:“新郎也许是太兴奋了,huáng易明先生,你愿意娶梁静小姐为妻吗?”

huáng易明突而抬头说:“不愿意。”

台下一片寂静,huáng易明把戒指向天空随手一扔,朗声重复了一遍:“我不愿意。”

司仪一下子僵住了,台下一片危险的寂静,huáng健cao了一声要起身,被苏隐紧紧按住喝道:“别动!”

梁静转头低声怒骂:“huáng易明,你丫真是没出息!”

huáng易明不答言,他盯着不远处那辆凌志,沈宣从车里冲出来,但是没有进门,站在车门边上望着这里。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对视,刹那间huáng易明有一种错觉,好像如果这么一直望下去,气球,彩带,白鸽,香槟,戒指,婚书……所有的一切都会改变它们悲伤的轨迹,这也许就会变成他们无人祝福的婚礼。

huáng易明突而大步跑下台,他动作很快,感到风声在耳边呼呼的响,这个世界就静寂了,只能听见自己奔跑的脚步,和清晰的心跳。

他就这么跑过人群,丢下家人、朋友和新娘,丢下戒指、祝福和婚礼,跑过红地毯,跑过糙坪,在露水中踏过,猛地越过栅栏,沈宣被他迎面撞得退去了半步。

huáng易明喘着气大笑着,完全不顾身后不远处一片混乱的婚礼,他一把抓住沈宣的手,说:“带我走吧!”

沈宣简直惊呆了:“……我带你上哪去?”

“随便哪里都可以,我们两个人就行!”

沈宣震惊的看着huáng易明坐进自己的车里去,然后拍着车窗问:“你还有足够的油吧?”

“你到底要gān什么?”

“我要跟你走,”huáng易明盯着沈宣,一字一句的说:“——我是你的,你不能丢下我,你必须……你必须带上我。”

沈宣说:“你疯了……”

“我没疯,我这里,”huáng易明指指自己的太阳xué,“——清楚得很。沈宣,我只是想有个人带我走。当年没有人带你走对吧?现在你能不能带我走?”

沈宣想自己也许是没睡好,他有刹那间的昏眩。很多年以前,那个深夜坐在台阶上的自己,举目无亲、无家可归,谁来带他走?

谁都没有向他伸出手。

沈宣坐进车里,系安全带,手指颤抖得太厉害以至于好几次都没有系上。

但是他的声音是冷静的:“——huáng易明,你想去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今晚打工回来晚了,前几章留言来不及送分了,俺明天去网吧里送,拜倒!
明天还打工……这日子米法过鸟!!
《博士宿舍楼记事簿》淮上 ˇ 第 78 章ˇ 
huáng易明哪都不去,就要回家。也不是回huáng家,是回沈宣家。

huáng易明进门把西装一脱随手一扔,向沈宣大笑:“我是不是很帅?”

沈宣抬手想给他一耳光,但是久久的没有打下去。

huáng易明毫不在意的对他笑,说:“过来陪我喝酒……我很高兴,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待会儿万一梁静打上门来你就说我醉了睡觉了。”

他真的跑去搞了一瓶红酒出来拉着沈宣对饮。沈宣冷冷的拿起酒杯,迎面给huáng易明泼了过去,huáng易明一下子愣住了。

沈宣问:“你都不考虑梁静他们怎么办的?”

huáng易明抹抹脸,微笑反问:“你以为我真的能逃出来啊?他们让我不痛快一辈子,我也让他们不痛快一次而已。”

他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趁着微醺,拍桌大笑:“老子这次是痛快了!人生几回得意事,逃婚、劈腿、小三儿,一次xinggān全了!”

沈宣默默的坐下陪他喝。huáng易明心里难受,他看得出来。这孩子明知道不可能成功的事,却还在无奈而绝望的抗争着,一点一滴的和既定的命运搏斗。

他终究会被推回正常的轨道上,但是他挣扎过一次,他心里就完满了,虽然失败但是他没有遗憾了。

huáng易明喝得快,一会儿下去大半瓶,哈哈笑着对沈宣说:“你喝啊,你喝啊?怎么不喝?”

沈宣看他一眼,拿起酒瓶把剩下的一口闷掉,然后起身拉起huáng易明往卧室拖,说:“你醉了,睡一觉吧。”

huáng易明挣扎着:“我没醉,我……”

“你醉了,”沈宣温柔的说,“醉了这么长时间,该醒了。”

他把huáng易明塞到被子里,坐在chuáng边看着他慢慢的睡着。门铃在外边执着的响着,沈宣没有动,他看着huáng易明慢慢的阖上眼,呼吸渐渐的平稳下来,好像一场大梦过后什么都放下了完全解脱了一样,安详的睡着了。

沈宣俯身在他眉心轻轻的吻了吻,无关□,只是一个长辈式的亲吻而已。

他叹了口气,心说怎么是没有人带你走,那个要带上你一起走下去的人不是已经追来了么?

每个人都会有命定的一个人陪伴着,在漫漫长路上扶持前行。你以为你遇上的人渐行渐远,实际上转头就有那个真正属于你的在拐角等待。

沈宣起身开门,梁静铁青着脸拎着裙角站在门外,说:“cao!这么破裙子!这么长!”

她蹬着高跟鞋一瘸一拐的走进来,走到一半,高跟鞋喀嚓一声寿终正寝,梁静cao的一声问候了一下它的祖宗十八代后弯腰脱鞋一把扔去了墙角。

沈宣嘘了一声,指指卧室:“喝多了,睡着了。”

梁静气鼓鼓的问:“怎么喝多了?”

“想你想的,”沈宣眨眨眼,“怕你不原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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