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平一下子顿住了,然后看楚汐脸色不悲不喜的,顿时觉得心里没了底气,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怎么样,赶紧跟在后边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哎呀你看你这人……”
“你们忙吧,”楚汐打断了他,语气淡淡的,“我出去了。”
他返身没走两步,郑平抓住他的手:“去哪儿呢?吃饭了吃饭了,这都他妈几点了还不开饭,饿死人呢不是……走走走,刘辙你也别赖着看什么呢你!有本事自己也找一个去!”
刘辙于是赶紧跟着他们后边走,清清楚楚的看见前边楚汐暗中挣扎了两下,但是郑平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腕不放松。楚汐手很漂亮,保养得也好,修长白皙的好像弹钢琴的手一样,很有贵气的感觉。郑平的手上老茧和大大小小的伤口很多,握枪留下的、打字留下的、危急关头时各种各样小擦痕留下伤口的,五指张得大大的把楚汐手腕一拽,对比明显到甚至会产生一种微妙的视觉刺激。
刘辙咳了一声,若无其事的偏过头。
但是心里还是砰砰的跳得厉害,好像在做一件见不得人的事还明知道会被发现一样,以至于下楼梯最后一级的时候没有看清楚,脚下一踏空,整个人向前扑倒,撞到了楚汐后才踉跄站稳。
“啊!抱歉!你没事吧?”
楚汐摇摇头。
刘辙有点仓促的扶着楼梯的扶手站稳,然后掩饰一样大步走到餐厅去:“今天吃什么?有虾子?”
楚汐也向餐厅走去,郑平在最后边,靠着墙,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的背影,过了好几秒钟才低沉的笑了笑,突然叫住楚汐:“等一下。”
楚汐转过身,郑平大步走上前去,顺手捞起餐桌边搭着的擦手巾,一手按着楚汐的肩膀一手探到他后颈上去,轻声说:“水没擦gān……”
楚汐头发洗过之后就胡乱擦了几下,水珠流到后颈上去,微微的有点湿。郑平偏过头,呼吸都喷在楚汐耳侧,这个姿态是如此亲密以至于暧昧的气息都无端弥漫开来,楚汐扭头要走开,被郑平一把拉住,然后拿着毛巾的手托着他后脑,低头就吻了下去。
楚汐推着他的手臂,但是郑平的吻很温柔,诱哄一样一遍遍的舔舐着他的牙关,好像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那样小心翼翼,让人挣扎不起来。
郑平的目光从楚汐肩膀上望过去,刘辙正要回过头来,就在这个时候他手下微微用力扳开了楚汐的牙关,qiáng硬而不容置疑的加深了这个吻。
美人在怀,耳鬓厮磨,柔顺而缱绻,任是柳下惠都要忍不住冒火。
楚汐闭上眼睛等待这个吻结束,然后被郑平放开,这个男人竟然还很温柔的用指腹擦擦他唇角,眼里的目光深qíng专一。
楚汐也微笑着看着他,牙fèng里问:“戏演完了?”
“演完了,”郑平诚恳的说,“谢谢配合。”
楚汐退后一步,然后被郑平搂着肩膀走向餐桌。他微微的笑着,样子非常好看,但是眼神很冷,没有往刘辙的方向看一眼,连瞥一下都没有。
一顿饭吃得刘辙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吃完就立刻告辞走人,郑平拉着楚汐送他到门口,笑吟吟的看着他出了门钻进了车,然后笑吟吟的看着他的车一溜烟远去。
郑平回过头,还没反应过来,楚汐一把拉住他的衣领对着胃就是一拳。
郑平一声都没吭就捂着胃蹲在地上半晌,楚汐掉头要走,被郑平伸手抓住脚腕一拖,然后被紧紧的箍进了怀里。
“……人都已经走了!”
“但是我心里不舒服,”郑平说,一字一句的无比认真,“很不舒服。”
“关我什么事!”
郑平笑了:“怎么不管你的事呢,……小心我把你锁起来,谁都不准看,就我一个人看。”
楚汐猛地扭过头去盯着他的脸,他觉得郑平做得出这种事,那种直觉让他很不安。
那天晚上郑平把楚汐折腾得格外狠,好像要发泄什么恶劣的qíng绪一样翻来覆去到凌晨了还不让楚汐睡着。在身体的纠缠中好像距离无限制的拉近了,仿佛身体深处的温度是确认他还存在的唯一方式。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郑平始终能回忆起第一次见到楚汐的时候,在楚家大院的she击场,那个人向他走来,神qíng倨傲,高高在上,触手不及。
喘息破碎中楚汐挣扎着问起白天的事:“……柯以昇……给你寄了什么信?”
郑平吻着他的后颈,半晌说:“我不告诉你。”
看起来处于qiáng势的人可能jīng神上患得患失极其虚弱,想到这一点楚汐就忍不住苦笑。
但是他终究没有笑出来,最后他昏过去了,人事不省。
第 19 章
结果整整一个星期没有放楚汐出门,偶尔出去院子里散个步还是郑平陪同着跟在后边,端茶倒水打太阳伞跟皇后轿子后边的小太监似的,最后还借着外边太阳太大了为借口把楚汐请回了房间里。
楚汐说:“其实你就是不想让我出门是吧。”
郑平抓抓头发:“也没有那个意思啦……”
“那就让我自己走!”
“不要,”郑平耍赖,“外面坏人多,我怕你被拐跑了。”
楚汐把住门,没什么qíng绪的提醒:“身为一个黑道份子,我不觉得还有哪个坏人会做出比你这样非法拘禁还恶劣的事来。”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坏人啦?”
“谁是谁心里清楚。”
郑平脸皮厚,若无其事的把楚汐拉进房间里去。他最近多了一个新爱好就是不论楚汐gān什么他都腻在身边,楚汐看书他帮忙翻页,楚汐吃东西他蹲在一边看,楚汐睡觉醒来就看见他一张大脸凑在鼻子前边,一边流口水一边嘿嘿傻笑。
楚汐丛生下来开始起就没受过这种委屈,被人全天候监视不说还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好好一个要钱有钱要权有权的世家公子沦落到这种境地,还难堪到只能打落牙往肚子里咽,一股火憋得他简直没处发泄。
人愤怒的时候毛病一向多,偏偏郑平仗着自己脸皮厚啥都不怕就装作不会看脸色一样跟在楚汐后边到处跑,天天吃饭把楚汐抱在怀里都要哄着喂着,外人一看倒是真像一对新婚伉俪,搞得刘辙来他们家商量事qíng都不敢多呆,那种诡异的气氛搞得人全身难受。
那天吃晚饭前郑平接了个电话,刘辙打来的,说:“他们哥几个都说好久没出来打牌了,你带着夫人来点个卯吧?总不能娶了夫人不让人见,你这也太伤害人感qíng了吧。”
郑平问:“楚汐,你愿不愿意跟我出门见几个朋友?”
楚汐浑然作听不见状,跷着腿坐在桌子后边看书。
“你看,他不愿意去,”郑平对着手机笑道,“你饶了他吧,他脸皮薄着呢……什么?哎呀没那个意思!我又不是那么小家子气的人……谁说的?谁说我跟谁急!……好了好了老时间老地方见,我一人去,要早点回家晚了夫人是要骂的。”
郑平挂了手机,俯身去亲亲楚汐的眉心:“我要出去一趟,晚饭不回家来吃了。”
楚汐脸色冰冷,过半晌翻了一页书,冒出来一句:“走了就别回来了。”
郑平正换了衣服走到门口了,闻言一顿:“你说什么?”
楚汐阖上书,抬起头来盯着他:“走啊,愣着gān什么?”
郑平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赔着笑脸说:“我这不就是出门转一圈嘛,你要是不想让我走,那咱们一起去就是了……怎么?楚汐你上哪儿去?”
楚汐正头也不回的往阳台上走呢,郑平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拉住他:“你上哪儿去?别别别啊我跟你说……”
楚汐不耐烦的甩开他:“去阳台抽烟!”
“……啊,啊。”郑平讪讪的放开手,在原地呆了几分钟,看到楚汐站在阳台上背对着他抽烟,也摸不准自己有没有得到夫人允许出门的资格。走吧怕楚汐生气,生气吧也不知道这个气是从哪里来的,搞了半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边手机又夺命一样的催,郑平心说算了老子去应付一下半个小时就回来得了,想着想着就飞快的出了门。
郑平属于那种标准的太子党,周围一圈也是太子党,不同的就是他是比较有出息的一个,利用了家里的政治背景去做军火生意,一方面做明面上的国际军火流通一方面私底下收购黑道企业,没几年就挑起了大梁。
要不是因为他在家里有说话的地位,他也不敢为了楚汐把事qíng闹得这么大。几个通往香港的路线全断了,整个香港军火市场都风闻楚家得罪了他以至于楚家大公子都不知所踪了,现在没人敢轻易相信这个内地来的政府军火开发商。当时楚汐被锁在郑家里不知道事qíng闹得多么大,其实他刚离开香港的时候郑平受到了很大压力,很多人要求他放了楚汐,向香港那边安抚示好。如果当时郑平稍微退后一步今天楚汐已经回到自己家去了,不幸的是,郑平对于这个抢回来的夫人态度特别qiáng硬:这人已经是我的了,已经进了我家门了,就绝对没有放走的道理了。
几个知qíng的朋友都很诧异,看他今天一进门,都伸着脖子要看新夫人长什么样,结果没见郑平带人进来,都纷纷的表示失望:“人呢!咱们就要看人!你把人藏哪里去了?”
郑平说:“我不是人?”
“呸!”朋友说,“谁要看你,要看的是你那沉鱼落雁羞花闭月的新夫人,还不快带来让咱开开眼?”
“谁说沉鱼落雁羞花闭月的?”
“刘辙啊,刘辙说说是不是那样?”
郑平上去就踢了那小子一脚:“叫你乱说!”
刘辙呵呵的笑着抽烟,甩出一张牌大叫:“老子炸掉你们!——都走走走!”
郑平于是心不在焉的坐下来,一手拿着杯酒一手抓着一把牌,也没心思去看是好还是坏。包厢里香烟缭绕酒气沸腾,打完了牌外边早就有一众相好的女人等着,在座的每个人都有资本挥霍大把的金钱和时间。曾经他也是这样,在没有遇见楚汐之前,可以在类似的酒吧和俱乐部里随意打发掉一个甚至几个晚上都没关系。然而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楚汐不爱他,这个郑平很清楚。但是这不妨碍楚汐成为他心里最甜蜜最热切的一个惦念。
仿佛最初爱上一个绝色女子的少年,讷讷的不知道怎么表达,但是只要在心里想想那个人的音容笑貌,就觉得有种温热的电流走过四肢百骸,让人又甜蜜又战栗。
“喂郑平你gān什么呢?”刘辙把牌一摊,“你是在接我牌还是在做梦呢,笑得这么诡异?”
郑平看看手表说:“哎呀这么晚了我得回去了啊。”
那帮朋友嚷嚷着:“才九点!你丫晚什么,难道夫人会罚你跪键盘不成?”
郑平说:“不是,他脾气比较怪,回去他不高兴不回去也不高兴的,基本上他看见我会比较烦,但是不看见我,他也会觉得烦。”
那帮朋友抽搐的笑着对视半晌,然后站起身来收东西说:“得了,咱们别闹了,跟郑平回家去接着打吧省得新夫人看不见发急。”
郑平当然不愿意他们回家去,连忙拦住说:“别啊别啊我跟你们说!我跟他打电话说一声先,你们等我啊。”
他起身去包厢外边,走廊上还有侍应生恭恭敬敬的等着,一路走到洗手间门前才没人。刚准备打电话呢,那边刘辙跟出来了,说:“走这么远!想溜了不是?”
“才不是哪,”郑平收起手机笑了笑,“你gān什么?”
“我上厕所。怎么,要跟楚汐报备?”
郑平敷衍着:“老婆嘛,总得……”
“郑平,”刘辙停下来,盯着他认真的说:“我还是不觉得你跟楚汐这样是个好主意。你也是个有点地位的人了,跟漂亮的男孩子玩玩都好,跟楚汐那种身份敏感的人,太容易让人抓住把柄大做文章了。”
郑平原本想点点头就借故走开,看刘辙太认真,才不得不哈哈笑着敷衍说:“知道知道,有得必有失嘛,想得到什么都必须要付出代价是不是。”
刘辙说:“而且楚汐个xing也不怎么样,温顺点的说不定会认命了就上手了,楚汐是哪种人么?他大少爷在香港心黑手狠的很呢。小心你哪天一个不注意就被算计了,还是枕头边上的人反戈一击,到时候你可就惨了。”
郑平一下子就不高兴了,脸色也沉了下来,淡淡地说:“我知道楚汐,他不会那样。”
刘辙追问:“真的不会?”
郑平挥挥手走开两步:“你管这么多gān嘛!”
他语气里的意思已经很不耐烦了,但是刘辙还不罢休,正想跟上去的时候郑平手机响了,郑平低头一看,接起来说:“喂阿姨?”
他家保姆在那边慌慌张张的说:“不好了呀!楚少他发火呀!谁都不敢说话!……”
郑平心说当然不谁都敢说话,他发火的时候连我都不敢说话。
“怎么了到底?我马上就回去!跟他说我马上就回去啊!”
“您都不用回来了!”保姆一口上海话对着电话噼里啪啦的说,“楚少他不吃东西!要出门!谁敢拦他呀!他已经出去啦!”
郑平一呆:“他上哪去了?”
“不知道呀!”
郑平挂了电话呆了半晌,刘辙过去小心翼翼的一看就微微一惊。郑平脸色都有点扭曲了,嘴里喃喃的说:“楚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