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很羡慕那些父母离世的孤儿,因为比起被抛弃,我倒宁愿自己的父母已经死了。
读大学时有同学安慰我,说父母可能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可是,在我们那种发达的福利国家,你纵是不工作,每个月都会有救济,不仅不用担心住房问题,某个季节还会发换季的衣服;若是生了孩子,无论你有无工作,孩子皆由国家抚养,教育等费用皆由国家出不说,每个月都给你发一笔糖果费,根本不存在生了养不起的情况。若真有什么苦衷,那就只能说明我对他们来说是个不该出生的孩子。
也就是说,我不是在爱中诞生的,而是在痛苦与无奈甚至悲伤与怨恨中诞生的。
这样的我存在又有何意义呢?
不知不觉间,我周围的场景由孤儿院变成了我读书时的教室。
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像无数张精巧的纸片从天上飘落下来,黑板上是尚未擦掉的粉笔字:
“最容易被忽视的爱”
老师的声音又一次回荡在我的耳畔:“爱犹如空气一般无处不在,亦如空气一般最容易让人忽视。”
记得那时,他摸了摸自己的围巾道,用沧桑的声音道:“读大学时,母亲寄来了一条她亲手织的围巾,还在信中提醒我,天冷了要注意保暖。那时我嫌她烦,直到很多年后她去世了,我才明白这份爱的可贵……”说到这里,他那饱经风霜的脸已是老泪纵横。
当时的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只觉得一股冷风从尚未紧闭的窗子吹了进来,使我打了一个寒战。
我的围巾似乎都是用国家发的救济买的,没有人会为了我而去一针一线地缝织。
我从未被人爱过……
顿时我周围的场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好冷,我的身体似乎被深不可测的海水一点一点地吞没了。
无父无母无牵挂……
这样的我存在有什么意义呢?一个从未被人爱过的孩子……
“姐姐你好漂亮!”
“姐姐,给我们讲故事!”
“姐姐,谢谢你!”
“姐姐……”
忽然,从我记忆深处传来了一阵阵熟悉的声音,那是——孩子们的声音。
我感到我那颗冰封的心被一道道温暖的光一点一点地融化。
没有父母不不代表我没有牵挂和依靠,和孩子们的爱是我们之间无形的羁绊。
“谢谢你们教会了我如何去爱。”是阿曼达姐姐的声音。
我并非没有被人爱过。
“你们的存在是上帝的旨意。”是孤儿院院长的声音。
我和两三个同年被收养的孤儿都被院长取了差不多的乳名,如贝琪、贝蒂,意为上帝的旨意。他说:“今后你们可以改自己喜欢的名字,但一定要牢记自己原来名字的意思,要记住你们是带着上帝的旨意降生的,你们的存在是上帝的旨意!”
长大后,我们都给自己取了各种喜欢的名字,但乳名的意思谁都没有忘记……
我的出生并非偶然,而是上帝的旨意。
有没有父母很重要吗?我不过是被害怕自己被父母抛弃的恐惧束缚了自己的心罢了。
其实父母丢下我的原因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们和阿曼达姐姐还有院长他们是爱我的。我有必要纠结是谁的爱吗?
爱还真是犹如空气一般无处不在,却又最容易被人忽视。
所谓心结不过是我自己束缚自己罢了,真正不肯放过我的人是我自己。
瞬间,周围的黑暗都破碎了,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片浅蓝的天和一片水蓝的晶体还有各种颜色的珍珠。
“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自己打开心结的人。”一位女鲛人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她蓄着一头深蓝色的长发,身着一条薄薄的白纱裙,一双湛蓝的眼眸中似乎隐藏着一个故事:“曾经有一个女孩打开了自己的心结,又打开了我的心结。”她看着我:“你和她的眼睛很像。”
“我的伙伴们呢?”现在我只想找到卡诺和娅妮莎。
“如果是和你一起进来的,应该是还没有打开自己的心结,沉沦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无法自拔。”
“要怎样才能找到他们?”
“闭上眼睛,用心看,用心听,去打开他们的心结。”
我眼前出现了一扇门,那是——卡诺的心门。
门自动打开了,发出了一道白光。我向白光走去,走进去之前,我回过头对她说:“我叫琳达,你叫什么名字?”
“姬玛妮。”
娜兰伊
黑暗犹如无边无际的海水一般吞没了我的全身,像是人将眼皮合上后,只有几点红光。
那位名唤姬玛妮的女鲛人告诉我,进入水晶的人会陷入一个空间,在那空间里,他们会一遍一遍地看见自己内心深处的痛苦回忆。若打不开心结,他们就会永远沉沦在自己的内心世界。
这里应该是卡诺的内心世界吧,那我是不是可以看见他的回忆?那种无形的羁绊让我听见了他内心深处压抑、悲伤的声音。顿时,我眼前又出现了一道强烈的白光……
白光消失后,湛蓝的天、漂浮的云,再一次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周围是矗立的宫殿和青翠的草地。这是卡诺记忆中的影像吗?
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空隙在地上形成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光斑,唯独没有落下我的影子。
“嗖”一支箭瞬间穿过了我的身体射向了空中的一只老鹰。对,是穿过。看来我在这里相当于透明的存在。
那只老鹰被射中了翅膀,从天上摔落下来。
只见卡诺跑了过来,蹲在老鹰旁边伸手掰开它的爪子,一只小鸟从里面飞了出来,落到了他的手上。他摸了摸那只鸟的羽毛,轻声说道:“吉莫,你没事吧?”
此时,一个手执弓箭的小男孩走了过来。那孩子除了眼睛以外几乎和卡诺一模一样,他应该是阿克那丁吧。
阿克那丁瞥了一眼地上的老鹰,握紧手中的弓道:“今后苏丹那些贼寇若是敢伤害埃及的任何一个子民,下场和这只鹰一样!”
卡诺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小鸟,那无助的眼神仿佛在说:“我连一只小鸟都保护不了。”
我周围的场景变成了一个素雅的房间,风轻轻地吹起了薄薄的纱幔,月光无声地洒在光洁的地板上,仿佛给它铺上了一层白霜。
一位少女正坐在桌前为一只老鹰包扎,那只鹰就是之前被阿克那丁射伤的鹰。
这位少女有着一身不同于其它埃及女子的白皙肤色,一双和我一样的紫色眼睛,一头棕褐色的长发直垂腰际。
她会不会是卡诺的姐姐娜兰伊?可是皮肤怎么会这么白?毕竟祖祖辈辈生活在赤道附近,祖传的黑色素沉淀于体内,就算再怎么不见光亦不至于白到这种程度。
此时,卡诺推门而入,他紧紧地抱住了这个少女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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