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幅,青年将王者之剑刺入了那位和娜兰伊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的腹部,鲜红的血液浸染了女子身上薄薄的紫色轻纱,吞没了泛着寒光的王者之剑。
第五幅,夕阳的余辉点点滴滴地映照在紫罗兰薄薄的花瓣上,青年抱着女子行走在梦幻般的花海之中,只是女子被风微微吹动的衣袂下,不见玉手,但见枯骨。
第六幅,我居然看见——苏庇路里乌玛二世房间那幅画中的女子将一把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胸膛,深红的血顺着刀子流淌下来,在她那浅蓝的衣裙上漫开,像红红的夕阳倒映在潺潺的小溪上……
第七幅,墨格拉饮下了一碗药,殷红的血从她□□流出……
第八幅,一位老国王手执长剑在战场上厮杀,地上布满了断臂残肢。
第九幅,老国王和他的战马倒在血泊中,年轻的苏庇路里乌玛二世俯在他尸体上嚎哭。
第十幅,苏庇路里乌玛二世登上了王位,台下的百姓一片欢呼阳光射在他微斜的刘海上,在他颊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
此时,我注意到房间一角有一个通道,通道旁边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本陈旧的书,和伊莉娜那本亚特兰蒂斯遗留的古书好像。
走过去,发现书的旁边有一张羊皮纸,上面有古老的字迹。
触碰到那张纸的瞬间,我感觉全身像是触电一般发麻,我居然读懂了上面的字——通道的尽头是大海,羊皮纸的旁侧是亚特兰蒂斯留下的书,看到这张纸的人知道该怎么做。我有在梦中预见未来的能力,是的,我知道是你,琳达。
我拿起了古书穿过了那条通道,狭长的通道并没有想象中漆黑,因为道路的两旁都挂着蜡烛。
道路的尽头是一片金黄的沙滩,蓝白混搭的浪花拍打着岩石,阵阵海风吹起了我额前的刘海。
我想将书丢进海里,但我没有,只是将它放在沙滩上,毕竟是历史之记载,智慧之结晶。
我想起了在离开苏丹之前,我和娅妮莎的谈话。
娅妮莎说,珍珠对于别人来说很美,但对鲛人,却是用泪换来的,姬玛妮的姐姐名字里有珍珠的意思,长大后就改了,但她没有。
因为,她曾经也觉得银色珍珠很美。
银色珍珠只是美的一种具象体现,即使在历经了极度哀恸后,她恨过银色珍珠,可她斩不断自己心中那份对美的追求。
正如同即使没有时钟的存在亦无法改变时光流逝的事实。
抽象为美,具象为形;抽象为时,具象为钟;抽象为心,具象为物。
从墨格拉的住处出来,便看见了一片杂乱的景象。地上一片狼藉,衣冠不整,披头散发的侍女们四处逃窜。
据历史记载,赫悌将要被亚述所灭,我又想起了三个月前,阿克那丁说,马上就会有海外民族进攻赫悌了。
我急忙跑回了伊莉娜居住的院落,推门而入,却找不到人。
“伊莉娜!奥德莉!”我呼喊着,不闻回声,但闻寂静。
忽然,我感到肩头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便失去了意识……
车轮滚过一个陡坡,使得马车振动了一下,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我躺在一辆马车上,旁边坐着伊莉娜、奥德莉还有墨格拉,驾车的居然是——苏庇路里乌玛二世!
我顿时想起了一下以前没注意的的细节,苏庇路里乌玛二世经常将俘虏的女奴赏给有功之臣,自己却不近女色,还有他和墨格拉长得如此相似,以及他将我关在伊莉娜旁边而不看管……
“尤里西斯·苏庇路里乌玛,”我看着他那驾车的背影:“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吧?”
“没错,”尤里西斯挥动着手中的缰绳:“但有好多人却是你们亲手杀的。”声音十分平淡,仿佛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伊莉娜的泪潸然而下,变成了一颗颗银色珍珠,或许是她遗传了姬玛妮的某些东西,虽然平时的泪还是泪,但遇到极度哀恸……
我想,对她而言,极度哀恸莫过于自己苦苦追寻的东西再寻找中遗失……
地上的尘土在奔腾的马蹄中飞扬起来,事实的真相随着车窗外的风中回荡在耳畔……
尤里西斯
尤里西斯·苏庇路里乌玛两股战战地跪在地上,双手撑地,背与双股成九十度弯曲。
父王又在发飙,众臣皆跪了一地,虽然不是他的错,可他还是很害怕。
“修建水库乃是利国利民之事,预支国库乃是为公,尔等奸佞!竟以私贪之!以私而误公,尔等尚有何颜面立足于天地之间?”苏庇路里乌玛一世铿锵有力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父王总是这样,一提到国家他就嫉恶如仇。
不知过了多久,众臣散了,尤里西斯看见父王苏庇路里乌玛一世银白色的眼睛里透着一丝憔悴,头上用黄金铸成的王冠犹如千斤巨石一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望着大臣们远去的背影,尤里西斯眼睛里露出了一股深深的恶心。
走出大殿,一阵萧索的风吹起了尤里西斯薄薄的蓝色长衣,似一把没有厚度的刀插入了他骨骼间的空隙,游走于经络之间。
“王子……”一个少年轻轻地走到他身后,眼睛里透着一丝担忧。
“我没事的,雷吉。”尤里西斯转身露出安慰的一笑。
少年名唤雷吉诺德,是他以前从宫外救下的一个奴隶,后来成了他的近身侍卫。
橙红色的余辉在天边漫开,像一瓶打翻的颜料洒在一块蓝色的幕布上。
“走吧,去找墨格拉。”尤里西斯望着天边沉沉的暮色道。
“是。”雷吉诺德答应了一声,亦跟了上去。
落日一点一点地从树梢上滑落,墨格拉·苏庇路里乌玛坐在小小的院落里,纤长的手指拿着一支画笔细细地勾勒着一幅画,余辉隔着枝叶间的缝隙在她那垂下的银白色长发上形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光斑。
待到手停笔落时她才发现身后的尤里西斯和雷吉诺德,她回头轻轻地唤了声:“哥哥。”
“墨儿。”尤里西斯回应了一声,墨格拉是和他一奶同胞妹妹,他出神地望着妹妹的画。
墨格拉画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她穿着淡紫色的长裙,胸前别着的一朵血色玫瑰衬托着她那鲜红的长发和暗红色的眼眸。
“墨儿,你又梦见母后了?”尤里西斯淡淡地说。
墨格拉点了点头,双胞胎真是心有灵犀。
画中的女子是他们的母亲,儿时的回忆在心中凝结成一道深深的疤痕,即便伤口愈合,疼痛亦无法消逝。
那是一个在父王凯旋而归的早晨,尤里西斯从花瓶里折了一支远方国家送来的玫瑰送给母亲。
“为什么要把她摘下来呢?”母亲凝视着花瓣上的露水,语气中透着淡淡的悲伤:“花只能在泥土里才能生长,若强行摘下,再美亦是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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