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这猫怎么眼泪汪汪的?还一直望着她们,一直叫?”陈云奇怪地问。
:“乱跑被吓到了,眼睛进东西了。”他不动声色地说。
:“哦哦,不过这猫挺乖的。很贵吧?”
:“嗯。”
他没有抱它回家,而是抱着它站在一旁。
它始终看着屋里不肯回头,也不眨眼。而从它喉咙里发出的奇怪声音,令他想到人类的“低声呜咽”,一只猫也会吗?
:“哎,你们……不走吗?”陈云又问他们。
:“再等等。”他知道,它不会走。就算违反他的规矩,不听他的话,惹恼他,它这会儿也绝对不会走。
他耐着性子抱着它,陪它看完这场搬家。
一个人要对一只猫做了什么,才能令它因为她的离开这么失常?
也许是林雨对它由衷的喜爱与难得的耐心。她一直坚持喂野猫们,持续两年多。有一天,一只白猫加入野猫大军,它太温顺乖巧,被欺负得很惨,可它还是成了她眼里最萌的猫。一开始她就想把它带回家,可她一接近,白猫就跑,她只好追着它,只为了将最多最好的食物留给它。这种情况持续了很久,她终于消除了它对她的戒心,把它抱回家了。
直到她出事,它又回到花坛,刚好碰上他。
他们相遇时,白猫没有防备他,反而主动跟着他走,是因为她的行为,让它认为肯来喂猫粮的人都不会太坏?
他揉了揉它的脑袋,这会儿已经吸引不了它了。
临近中午,屋子已经搬空。
那两个哭得不成样子的女人也走出屋子。
陈云问:“都搬完了吧?没有落下什么吧?”
:“应该没有,没有……她的东西不多……麻烦你们了,打扰,你们了……谢谢,谢谢……”林雨的姑妈语不成句地说着,用的是家乡方言。眼睛哭得已经睁不开了。
:“喵……喵……”他怀里的猫始终在竭力嘶叫,但声音不复最初的清楚、响亮。
:“真的打扰你们了……我妹妹……之前,麻烦你们了……谢谢,谢谢……”林雨的表姐也有哭得满脸通红,不断地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着让人沉默的感谢。
:“节哀顺变。”他只能隔岸观火,无法感同身受,平静地说着无实质性的安慰话。
:“喵……喵……”而他怀里的猫已经嘶叫得越来越无力,乃至最后成了只是张嘴,却没声音了。
陈云被他们带动了情绪,也流着泪安慰,“没有没有……那是一个好姑娘,懂礼貌,没添什么麻烦……你们节哀,互相劝一下,她才走得安心……唉……”
两个女人互相搀扶着往前走,陈云也帮着扶着林雨的姑妈。
:“喵……”他怀里的猫这才声嘶力竭地叫了一声,好似喉咙都能叫破。
:“卧槽!谁家的猫!能不能安静点?!搬家的快点搬!死猫不要叫了!”楼里传来女人的怒吼声。
:“苏先生,你注意下你的猫……”陈云回头提醒他。
:“嗯。”他的脸色也不好看。
这时,他怀里的猫将后腿猛然一蹬,跳上地面,发出沉闷的落地声,紧追着她们,却只能颓然地对着即将关闭的电梯门,一声接一声地哀叫。
:“喵!”
:“喵!!”
:“喵!!!”
电梯里的女人们透过越来越小的缝隙,看见一只白猫蹲在电梯外,眼泪汪汪地冲她们狂叫。
:“这是……谁家的猫?我好像在小雨家里,看到了它?”林雨的姑妈问。
:“隔壁苏先生养的,刚刚不小心跑进去了。”陈云回答她。
:“它怎么……眼泪汪汪的啊?还是我自己的眼睛……”
:“苏先生说它眼睛里进东西了。猫怎么会哭呢?”陈云笑。
:“喵……”这是最后一道竭尽全力的嘶叫。
电梯门关上。
他来到它身边。
:“你在送她们吗?”他问它。
白猫好似全身虚脱,无法站立,只能颓然地趴在地上,脑袋埋在前肢里,尾巴无力地垂在身后。
他叹气,你只是一只猫啊。
他蹲下,揉揉它的脑袋,顺顺它的白毛。
:“喵……”它一动不动地趴了很久,一声如之前响彻云霄般声嘶力竭的哀叫,此刻却被无数猫毛削弱了威力,只是沉闷地响在它身子下面。只有它自己听见,只有他听见。
最痛不过生离死别,这话是真的。
猫也明白这个道理,或者说,是它明白。
这是一只不寻常的猫。
☆、第 3 章
这天是周五,身为人民教师,他又迎来一个周末。
朋友林澈又踩着他下班的点提醒他晚上聚餐,说,“有惊喜,来不来?”
他所谓的惊喜,从来只有“惊”。他回答,“推到明晚。”
:“苏夜你还真当你自己是大爷啊?啊?一桌人凑齐了就差你一个,你说推就推?”
:“我有不去的自由。”他不以为然。
:“那这朋友没法做了……”
:“嗯,再见。”他准备挂电话。
:“,你TM是大爷啊!明晚就明晚,今天我们先凑合,明晚宰你一顿!”
:“你当我傻?”他笑。
:“你当然不傻了,好兄弟嘛,出点血应该的……”
:“你准备替我分担一半?”
:“完了你再转账回来?”那人嬉皮笑脸地说。
:“滚。”
:“嘿嘿……”
林澈不差这点钱,只是格外喜欢嬉皮笑脸地隔应他,从小就这样。
挂掉电话后,他驱车回家。
不去聚餐的原因是准备好好看看家里消沉了将近一周的猫,接了林澈的电话后又多了一个他嘴里的“惊喜”。只有林澈这种坑货才把兄弟的前女友叫做“惊喜”。
他们似乎都想当然地以为,他和她分手至今三年还孤身一人,是因为放不下她。
而他不过是因为结束一段长久的恋情后,困扰在一种索然无味的情绪里,只是时间长了点,有种看破红尘的错觉……但这也只是错觉。
他们不懂,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便任其发展,成了所谓的顺其自然。
他摸出钥匙开门,迎接他的是一声“喵”。
他按亮灯,关上门,它已经走到他面前,仰着头,又冲他连续叫了两声,主动绕着他的腿走了两圈,并蹭了蹭。虽然它才来七天,消沉了六天,但它每天都会这样迎接他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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