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近了,一步一步,停在我身后。
他坐下来,双手伸到我的腋下将我抱到他的腿上。
“地上凉,哥哥。”
他笔直的小腿搭在半空,双手交叉在我的小腹上,亲昵地吻着我的后颈,
“我想你了,哥哥。”
我垂目。
那日左手中指指骨的断裂声尤在耳侧。
我不敢回头,窝在他怀里,像一个安静的玩偶。
他似乎没有意识到我的不安,自下而上,一颗一颗解开我衬衫上的纽扣。
他的指腹沿着我的肋骨,流连不去。
身体猛的被一阵大力翻转。
他的腿不知何时从栏杆外抽回,将我压在阁楼的走廊上。
他的手解开我的皮带,拉开西裤的拉链,望着我的眼睛柔情似水。
“四下无人,哥哥给我吧。”
我闭上眼睛,任他胡作非为,直到夜幕四合。
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
他拦腰将我抱起来,踏进盛满热水的木桶内。
我坐在他身上,靠在他怀里,眼皮有一搭没一搭的垂着。
他轻笑一声,语气宠溺:“困便睡吧,哥哥。”
我没有回应,却依言陷入黑暗。
睁开眼时,楚辞还在,正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的翻动手里的画册。
我依旧窝在他怀里,视线随着他翻动的手指凝在画上。
画上的人,是楚辞。
作画的人,是我。
他见我醒了,叹息一声。
“真可惜呢,哥哥,那张画我没能保住,叫火焰吞噬了。”
“不过没关系,我准备了画布和画笔。”
“往后的日日夜夜,继续给我画画吧。”
“不过,画上要加上一个你。”
他指指他站在梧桐树下远眺的那一幅画。
“你瞧他,没有哥哥陪着,太孤单了。”
我想我应该嘲笑他的无知。
谁会要一个色盲为他作画。
从在此睁开眼睛那一刻起,我便已经失去了绘画的能力。
不对,不对。
我失去的不是绘画的能力。
我失去的,是画楚辞的能力。
因为楚辞的一句话,我开始学画。
而我画中永恒的对象,只有一个楚辞。
曾经我自欺欺人,说楚辞是我的。
于是我可以肆无忌惮的描绘各种各样的楚辞。
可现在我看清了。
楚辞不是我的。
所以我没有资格在将他锁在我的画里。
我的画本就为楚辞而生。
无法画他,画画还有什么意义?
视线再次凝到画册上。
画上的楚辞望着望着西方。
那是我所在的国家的方向,眼神满是思念。
我还记得动笔描绘他眼神时的心情。
那时我在国外待了好久好久。
所有寄给楚辞的信无一例外地石沉大海,我发疯似的想他。
所以我想,楚辞该也如我这般思念,病态的以为他同我爱他一样爱我。
于是每一张楚辞的眼里,都是思念与爱慕。
可即使是画布上的世界,我仍旧不肯在他旁边画上一个我。
看,我明明很清楚。
潜意识里清楚的知道楚辞不爱我。
偏偏不肯承认现实,只好每天绘上一张虚妄的画来提醒自己
——我和楚辞,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
楚辞掰过我的脑袋面向他,嗔怒。
“我在这里哥哥。”
“即使是怀念,也应该看着我。”
“即使他是哥哥画里的我,我也会吃醋。”
他将画册合上,郑重的吻上我的眼睛。
“看着我一个人就好,哥哥。”
说话时,楚辞的眼神盛情一片,漆黑的眸子里有我往日里求而不得的深情。
我发现,我越来越不懂他了。
以前不懂,现在更不懂。
以前想懂,现在无所谓。
我伸手,盖住他深情的眼。
“你到底想要什么?楚辞。”
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会不顾一切为你达成。
作为条件,请放了我。
楚辞摘下我的手,敛去眼里的神色,调笑似的说:“我只要你啊,哥哥。”
第4章 大火
楚辞在这里待了足足一周时间。
而他的离开,同他的到来一样,毫无预兆。
一周以后的一个清晨,我从梦中醒来,楚辞已经不见了。
我望着窗外升起的太阳,呆呆地坐在木床上,想着,也许我该做点什么。
我将目光调准满室的蜡烛。
我找来打火机,将所有的蜡烛点燃。
同太阳的光辉比起来,烛火显得微不足道。
它们只在黑暗之中有点用处,可谁会期待黑暗呢?
我怜悯烛火的微光,将所有的门窗关上。
满室晕黄而又温暖的光线。
我坐在地上,感谢温暖再一次将我包围。
我从早晨一直坐到黄昏降临。
蜡油一点一点消耗殆尽。
烛火熄的差不多时,我起身拿起燃着余辉的最后一盏烛台。
久坐让我的身体失去灵活,脚下一崴,我将烛台扔到了不远处的床上。
快要熄灭的烛火遇到裹了棉絮的锦被,火光冲天。
水缸里的水已经用尽,我看了脚踝上的链子,平静的想:也许,我又要死了。
心里没有一丝波动,我走到门外栏杆前,那是离火光最远的地方。
我的前方,是西沉的落日。
我的身后,是冲天的火焰。
身下的木板已经开始发热,脚上的链子烫得惊人。
这是独立在草原上的阁楼,即使是烧成灰烬,也不会有人发现。
木材燃烧,噼里啪啦的响,像是大自然最为淳朴的音乐。
可惜我不是飞蛾,否则便会毫不犹豫的冲向身后的大火,在乐声中飞向天堂。
烟雾越来越浓,我的视线也开始模糊。
倒地前,我突然想起前世的我,似乎也是死在这一天。
情人们最爱的节日,农历七月初七。
我又一次听到了楚辞凄厉的的吼叫声。
同第一次死亡一样凄厉的、似乎能穿透云层的吼声。
我听见他脚踩在岌岌可危的木板上的脚步声。
那么急,那么快,那么重。
隐隐约约,我看到他冲到我面前,颤抖着手,将钥匙对准链子上的锁孔。
可是没用的。
锁孔早已经堵住了,在我刚刚到达这座阁楼,尝试用铁丝撬开锁链的时候被铁丝堵住了。
他的声音像哭了一样,最后抱了我一下,说:“没事的,没事的。我这就带你下去,这就带你下去。”
真不该啊!
他该像王子一样,住在金漆银筑的城堡里,无忧无虑。
而不是像这样,仅仅只听声音,就能让人感到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能将人压垮的悲伤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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