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郭擎峰坐下手机就响了一声,他看了看,说道,“我叫人给我送了两瓶酒过来,我先去拿。”
陆鹤飞坐在他身边儿,说道:“这儿还得您主持呢,我去拿吧。”
郭擎峰不跟陆鹤飞生分,告诉陆鹤飞来人在大厅等,陆鹤飞记住之后就下去了。对方只是单纯来送东西,东西送到了也不会跟陆鹤飞瞎聊,所以并不是什么麻烦事儿。陆鹤飞上楼时,电梯门还没关上就被打断了。
进来两人,一男一女,男的气势非凡,女的妖娆多姿。他们二人见电梯里有人都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反倒是陆鹤飞像被雷劈了一样的愣在原地,好半天才憋出来几个字。
“王……王先生。”
王寅似是才看见陆鹤飞一样,和蔼笑道:“噢,是小飞呀。”然后又如同街边儿上碰见熟人一样寒暄,“真巧,来吃饭的?”
陆鹤飞看了看王寅,又看了看王寅搂着的女人,压着声音说:“真巧。”
这样僵硬尴尬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太久,门开的时候陆鹤飞快步走了进去,两步之后他停了下来,回头看电梯里面。
电梯门的缝隙越来越小,电梯里的人理都没理他,他只能在最后一个瞬间,看到王寅非常温柔的在对着他今夜幽会的对象微笑。
男人对女人露出那样的微笑是什么意思,陆鹤飞不会傻到看不出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楼上全都是客房了。
陆鹤飞回去了宴席之上,他本来就不爱笑也不爱说话社交,所以这样沉默别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他只跟郭擎峰和吴克聊了一会儿,也不怎么吃饭,郭擎峰就要他陪着喝酒。
夜半时分,大家吃喝尽兴,差不多也该散场了。陆鹤飞没叫人送,他说自己走,大家也就不管那么多了。
陆鹤飞被郭擎峰灌了几杯,在室内晕晕乎乎的,出来之后被风一吹,酒气散了很多,脑子也清醒了。他没着急离开,就在门口找了个地方坐着,门口的服务人员问他需不需要帮忙,他摇摇头,就说坐会儿。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身体被酒精麻痹一点神经,反倒不觉得疲惫。入夏了,夜里清凉,也不至于难过。
快到后半夜的时候,一辆轿车行驶到了酒店门口,陆鹤飞精神震了一下,他知道那是王寅的车。
果然停了一会儿,就见王寅不急不忙的走了出来。他的衣服穿着不像进去时那么工整,松松垮垮的,带着些慵懒与玩世不恭,可精神状态却很好。
陆鹤飞站了起来。
此时门口没什么人,夜晚又过于幽静,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都非常明显,以至于王寅一眼就看见了陆鹤飞。
他的脸上没有惊讶的表情,甚至没有任何过渡情绪,只是歪了一下头,笑着朝陆鹤飞招招手。
陆鹤飞往前走了一步,腿都麻了,可还是走到了王寅面前,鼻间萦绕着王寅身上淡淡的,性感的香味。
“这么晚了不回家?”王寅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你是要回家么?”陆鹤飞说,“我以为你会在这里睡。”
王寅稀松平常地说:“外面的床睡不习惯。”一句话,轻飘飘地就把陆鹤飞的挑衅给盖过去了,反而叫陆鹤飞说不出别的。他低头看了看时间,对陆鹤飞说:“我送你回去吧。”
陆鹤飞下意识想拒绝,可是他拒绝什么呢?王寅都不介意,他有什么好介意的,于是二话不说上了王寅的车。
王寅跟司机说了陆鹤飞的住处,要先送陆鹤飞。
车子四平八稳的行驶在北京的夜色中,两人在后座上,谁也不说话。一个气定神闲,一个冷若冰霜,好像谁先张口了,谁就丢了多么大的面子一样。
王寅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倏地,手背上传来了皮肤的温热。他顺着看向了手的主人,对方眉头微蹙地看着他,眉宇间千言万语欲说还休。
“怎么了?”王寅问道。
陆鹤飞抿着嘴,低声说:“今天真巧。”
王寅的目光收了回来,轻轻缓缓的放在手上,然后他反过来握住了陆鹤飞的手,手指与陆鹤飞的手指暧昧的缠在一起,说:“对呀,没想到出来看见你在外面看星星,挺巧的。”
陆鹤飞说:“我在等你。”
“等我?”王寅抬眼,“等我什么?”
“……”
王寅又说:“小飞,你现在不是无名小卒,过段时间你的作品陆陆续续也都该上了,不要总是半夜在外面晃荡,被认出来不好,不要给你身边儿的工作人员惹麻烦,知道么?”
“那你呢?”陆鹤飞反问,“你就可以半夜在外面晃荡,就可以……”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因为王寅看着他的目光变了,不是一贯的温柔宠爱,而是换上了威胁和警告的笑意。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小飞。”王寅的手握的紧了一些,“有自知之明的人才能走的更长远一些,而我……”他一顿,“确实也比你想象中的更加胡作非为一些,要我带你见见世面么?”
陆鹤飞把手猛的抽了回来,用行为给了王寅回答。
他心里怒骂王寅不要脸,怒意退却之后就变得无力,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这只是自己给自己找的发泄的借口。王寅不是不要脸,他是根本就不在乎。
不在乎到可以对任何人坦然,不在乎到可以轻松的邀请他一起纸醉金迷。
所以王寅在酒店里见到陆鹤飞不会惊讶也不会尴尬,因为他习惯了,可以做出最为自然的,平常的举动与反应。
陆鹤飞在消减了心中最早对于王寅光华外表的幻想之后,也清楚的认识到,王寅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年龄,阅历,身份,生活环境……种种一切都是两个极端的人,是永远不会理解对方的世界的。
“我不可以么?”陆鹤飞问道。
王寅思考着这句话要怎么回陆鹤飞。他觉得这孩子特别逗,有时候特别大胆,什么事儿都敢做,可是有的时候,他却意外的容易陷入不安与羞涩。这是一种非常矛盾的情绪,在陆鹤飞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王寅有时也看不懂陆鹤飞,投怀送抱他见多了,但是没见过陆鹤飞这样小心谨慎的拿着这个事儿当事儿一样的人。
陆鹤飞表现的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王寅暂时只能总结出这个词语,也许还不够准确。但是至少,王寅清楚,陆鹤飞嘴上说的与心里想的应该不是一回事儿。
他是成年人了,或者说,他已经有些年纪了,怎样的人情世故没见过呢?他觉得像陆鹤飞这么大点的男孩儿很容易把对于权力的崇拜跟对于一个人崇拜混为一谈。男人是慕强的,而在他们之中一些人的眼里,性是权力与地位的某种畸形变体,于是乎在这样的逻辑体系之下,陆鹤飞的心路历程也就不那么难以揣测了。
王寅是这样认为的,因此他就不那么着急了,他知道陆鹤飞需要他身体力行的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可是他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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