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惹尘埃_九月鸢尾【完结】(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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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不是什么大伤,静养几天就会好。”

  “邱姨,爷爷呢?”

  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她的病房里也只有邱姨一个,想想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心寒。

  邱姨愣了一下,坐在床边:“你知道他工作一直比较忙,你昏迷之前他是第一个赶到的,现在回去休息了。”

  黎若烟只轻轻的应了一声,收敛了眉头,重新躺回床上。

  没有亲人在身边的感觉,真的是除了每日拼命的学习,盼望小叔赶紧回来,除此以外的人生,都枯燥极了。

  黎若烟对于老爷子对自己的态度,没有产生任何怀疑,第二天也只有二叔来看过,她不知道远在异国的小叔知不知道,看样子,他是不知道的,毕竟电话也没有打一个过来。

  就这样枯燥的在医院里呆了几日,这天,邱姨说回家给她拿几套衣服,她一个人躺在医院的床上看课本,房门被人推开,二叔黎言霖拉住了老爷子,喊他:

  “爸,有话好好说……”

  黎若烟一无所知,手腕上还捧着书,刚刚开口喊了一声:“爷爷……”黎老爷子就把手里的那叠文件丢到她的脸颊上。

  连空气都安静了下来,只余下病房里黎老爷子的喘息,她愣住,脸颊上那被纸张划过的脸颊,火辣辣的疼痛把心也灼痛了,黎若烟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老人,顷刻红了眼眶,看着他握着拐杖,看起来比前段日子更加沧桑一些,连站都有些站不稳,指着她的鼻子问:

  “你说,你到底是谁的野种,凭什么让我儿子死了都不知情!”

  黎若烟被送进医院的那天,要不是医生提起了血型的事情,或许这个秘密,就随着坟墓隐瞒了一辈子了,现在死无对证,除了这种真凭实据的医学证据,完全不知道要找谁发泄。

  当年突然怀了孩子要结婚,原本就是个蹊跷的开始,这个女人多狠毒,这么多年让自己父子关系不和,死了还要给自己留下个不知道和谁生的孩子,可怜自己的儿子,死了都不知道。

  从结果出来的那一刻,他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爱子心切的黎老爷子被黎言霖拉住,只能恶狠狠的瞪着她,那眼神,像是看一只苍蝇,看一个仇人:

  “我告诉你,你这个妈有多过分,当年你妈自寻短见,我老婆拉了她一把,自己从桥上掉下去了,你小叔黎言川,是亲眼目睹的,为了你一个野种,你让我妻离子散,你知不知道!”

  “爸爸,这事情过去多少年了,提起来有什么意思,她只是个孩子,怎么能怪到一个孩子身上。”

  黎言霖把黎老爷子拉出病房外之前,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黎若烟,那一日有浅浅的暖阳从窗外落尽来,他只看到那个女孩子坐在病床上,手腕上还缠着绷带,一直红着眼眶,看着在病房里谩骂的黎老爷子,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妈妈生前到底是犯了什么过错,这时候,只能无辜的,害怕恐慌的,像是一只可怜的小兽。

  黎言霖的心因为那个样子牵扯住,有些难过,把黎老爷子拉出去之前,说了一声:

  “若烟,你别多想。”

  把黎老爷子拉出门之前,黎若烟隐隐还能听到病房外黎老爷子和黎言霖争执:

  “我为什么要收养她?我疯了,这个女人对我儿子多不公平。”

  黎若烟颤抖着手,把散落在床单上的纸张拿起来,眼睛里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怎么都看不清楚上面的字迹,她看不出来这种很官方的医学数字,但末尾的结果诊断,那低到可怜的概率,已经足以表达了一切。

  她长那么大,从来不知道这种事情,也只是知道父母偶尔会吵架而已,除此以外,怎么还会有这样一个秘密。她不是黎家的人,不是爸爸的人,那她是谁的孩子?

  是谁的孩子?

  她的家人到底在哪里?

  到底哪里才是她应该待的地方?

  关于这种问题,她从来没有考虑过,也不知道命运原来喜欢这样和她开玩笑,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是应该为这种事情考虑的年龄吗?她只能坐在病床上,不停的用那双手抹着自己的眼睛,捂着嘴巴小声的抽泣着。

  你说人生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变化无常,如果我知道自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也许一开始就不会选择降生到这个世界上。

  ——

  那之后一连过了好几天,黎老爷子一直没有再出现过,只有偶尔黎言霖来医院看一看,其余的全部交由邱姨。她是她在黎宅生活的时候,最为亲近的人,大人做错了什么事情,和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呢,要是这孩子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属于谁的,还能这么心安理得的呆在黎宅吗?

  邱姨给她削好苹果,绝口不提关于她的这件事情,偶尔说点人生哲理。

  她想:如果人生真的能像这样简单,哪里还叫人生?

  她才十三岁而已,人生才走了一小半,这时候已经如此艰难,能一直坚持下去吗?

  隔日中午,黎言霖又来了,还是如以往一样,他带了些水果和小食,看到她能下床,站在长辈的离场鼓励了几句,后来,才扯到他最近在做什么:

  “那边派人调查,你妈妈生前还有一个妹妹,你小姨,前几天联系上了,人还不错……”

  黎言霖的话说的已经很隐晦,黎若烟一听就已经明白,都不等她说完,就勾起唇角,并不为难他:

  “我知道,我没关系,我去哪里都可以,爷爷身体没事了吗?”

  她是从邱姨这里知道的,听说是因为这件事情,老爷子回去病了一场,邱姨忙着照顾她,腾不出手,是请的护工,连住的医院也不是这里。

  黎言霖站起来摸了摸她的头发,她额头上的绷带已经拆开了,前面的刘海也有些长,别到了后面:

  “没事,他只是固执了一些,当年你奶奶是从贫穷一直跟到荣华富贵的女人,非常慈爱的一个人,他不能接受,我替你说声对不起,我知道和小辈没有关系。”

  他还是当她是黎家的孩子,主动替固执的黎老爷子道歉,没有谁会去和一个孩子作对,气消了,时间一长,也就想通了。

  “我才是要说对不起的那个人。”

  黎若烟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宽容的二叔,说了这些话,提起了一个人:

  “小叔,他……在美国,挺好的吧。”

  她知道他一定不知道这件事情,因为到了现在,连邱姨也不提起来。

  黎言霖愣了一会儿,只是点了点头。

  时光像是撕掉的旧日历,一天一天的消失不见,黎老爷子足够宽容,垫付了所有的医疗费,只是那以后黎若烟再也没有在医院见过老爷子。出院的那天,黎若烟首先去的就是住了快一年的黎宅,老爷子病了很长一段时间,公司的事情全部交由二叔黎言霖,邱姨牵着她的手进门,老爷子坐在大堂里,像是第一次他们商量要怎样安排她的人生那样,一直严肃的看着她的身影,她想了想,还是停下来,微微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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