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希点头,话题再一次断掉。
“同班两年,居然不知道你也是从这毕业的。”顾安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很正常啊,我一向没什么名气。”
“不过你倒是让我想起来一件事。”他偏过头看着她,“文理分科之后,你第一天来十七班,那个时候你站起来和老师说没有课本,当时看着你慢吞吞的样子,总觉得有些熟悉像是在哪见过。”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以前不知道,但是现在多少有些明白了。你看我们这里不大不小的样子,去食堂的时候,去操场的时候,去商店买零食的时候,三年的时间,相遇的概率还是蛮大的。可能我之前真的见过你,所以才会觉得熟悉。”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坦诚着自己想要说的一切。
她安静地听,不免唏嘘。
这个世界哪里有公平可言,总会有人用三两句简单的话,就可以轻易地缝补你觉得碎了七零八落的心。
就在刚刚,当她在门口遇见顾安的时候,忽然很想冲动地问他,“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她真的以为这是上帝给她的一次机会,仅此一次。
只要他问她,真的吗?我们居然是一个初中的。
那陈希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和他说,真的,我们以前见过的。
天知道当时她的心,跳得有多快。
可是他没有。
“所以,你以前认识我吗?我的辨识度还算高吧。”顾安开口,语气里带着浓重的笑意,她知道,他怕他刚刚的那些话让自己尴尬,这种传达善意的小自恋,她能懂。
于是她也假装一本正经,双手背后,“不认识,可能是我眼神不太好,看不清脸。”
黑夜卷杂着顾安爽朗的笑,她忽然觉得释怀。
花泽类亲吻杉菜的时候,他的开心来源于藤堂静的归来,可这份喜悦却表达在了另外一个女孩的身上。
很久很久以前,他带着明媚开朗的笑,或许只是因为月考考了第一名,或许只是因为得到了爸爸妈妈的赞扬和奖励,或许仅仅是一场庆祝晚自习不用上课的狂欢。
只是他的无意却无端连累了另外一个女孩子,这么多年。
所以她告诉自己,不可以再纠结那一场相遇,人总是要向前看。
“天歌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她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整理好情绪,笑着开口。
顾安忽然转过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讲话。
往往想要化解尴尬的笨蛋,说话向来不经过大脑。
他越沉默,她就越心虚。也许他从不喜欢别人打探自己的私事。
而许天歌,正是他的私事。
气氛陡然变得凝重,直到他收回目光,淡淡开口,
“太晚了,送你回去吧。”
NO.2
蒋辰来了一周,陈希也终于习惯早晨来到教室时看见最后一排整整齐齐地摆着两套桌椅。
只是两人依旧不讲话。确切地说,蒋辰从不主动和任何人说话。
是不善言辞,是骄傲冷漠,还是和她一样有自己的一个别人无法进入的世界,她也没有精力去研究。
她所希望的,只是相处太平,互不干扰。
这周到她做值日,蒋辰和她一组。只是从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她就没再见过他。
望着空荡荡的教室,陈希拿起扫除工具开始忙碌。
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内心总是平和而宁静的。
直到她在地上发现那张后来想起来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擅自打开的纸条。
它就安安静静地躺在姚娜的桌子底下,姿态骄傲地像是在等人翻阅。
陈希对窥探别人秘密的这种事向来不感兴趣,可是望着空无一人的教室,稍作犹豫之后,她还是拿了起来。
纸条的一角,是顾安的字迹。
没有人会比她更熟悉。
很久以前,她就知道姚娜感情的归属。
女孩太了解女孩了。一个语气,一个浅笑,都是在欲盖弥彰地向别人袒露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秘密。
可是她却不知道,这个一向骄傲的女孩也有她自己的坚持和勇敢。
比如现在,她也会把自己的少女心事一笔一划地描到纸上然后千辛万苦地传到教室的另一角,比如她和他说,体育课我扭伤了脚,是你扶我到校医室,不能下楼吃饭的那段日子,是你每天带午饭给我。你对我很好,我以为你会喜欢我。
我以为。
她要怎样颤抖着写完这一段话?怎样连标点符号都反复推敲?怎样把不被爱的卑微和无能为力隐藏在字里行间,好歹让自己看着体面?
爱上一个人,放弃一个人,通通不由己。
这才最残忍。
“这么明目张胆地偷看别人的东西,不太好吧。”
蒋辰推门进来,笑得一脸玩味。
陈希竟然从来都不知道他还会有如此多管闲事的一面。
“关你什么事。”
她冷冰冰地抬头看他,话音刚落,却不经意地注意到他微微肿起的脸和脸上很清晰的手指印。
混沌的头脑瞬间清醒了不少。
“你的脸……”
“有什么好看的,没看过家长打小孩啊。”
蒋辰一屁股坐到座位上,满不在乎地开口。
“见过,”她也诚实地点头,“不过倒没见过家长还打这么大的小孩的。”
“你还好意思说我?那你呢,偷看别人的东西过瘾吗?”
他看了看她手里的纸条,不客气地反击。
“谁告诉你我是偷看,这本来就是我的。”
她下意识地把它塞进校服口袋,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蒋辰转过头不再和她争辩。
“哎,你……”
她抬了抬手想要说话,却被他强硬地打断,“我脸没事,别瞎操心。”
这下陈希彻底尴尬了。
她清清嗓子,不自在地开口,“我是想告诉你,今天该你值日。”
果不其然,蒋辰转过身来,脸都黑了。
“陈希,大家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是水泥做的。”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手里的扫把摔在了他的桌子上,背上书包转身就走。
一直到教学楼门口,她的手还放在衣服口袋里,紧紧地攥着那张纸条。
陈希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为什么宁愿撒谎也要留下它?
而那些字更像是被刻在了心里,几乎倒背如流。
顾安说,我是班长,帮你是我的责任,如果你硬要把这个放大成为爱,那么对不起,我有女朋友了。
她第一次见他态度如此强硬,竟然就表现在了这件事情上,是想让姚娜死心还是想为许天歌正名,不得而知。
所以,这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说以前,她一切酸涩的小心思只是矫情只是无理取闹,那么现在,明知他有女朋友还要去招惹他,就已经上升成为严重的道德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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