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挽似乎并不觉得尴尬,反而自顾自地说下去,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
“司远哥哥你学习那么棒,小挽真的好羡慕呢!要是小挽有你一半的厉害就好了!以前小挽在孤儿院的时候没有正式上过学,现在有了上学的机会小挽真的很珍惜!但是,但是之前落下的知识太多啦,而且小挽人又笨喔,所以书上面很多内容都看不懂。司远哥哥,你可以帮帮小挽吗?”
程挽抱着书,虽是在乞求,但脸上仍挂着甜美的笑意,语气不卑不亢,未见窘迫,只目光热切地看着他。
看着一如既往洋溢着笑容的女孩,傅司远眉毛深深蹙起,一时也不由失了神,没反应过来便把心中的话喃喃道出了口:“为什么你可以一直都这么笑呢……”
“啊?什么?司远哥哥,你可以说大声点吗,我没听清。”
等回过神来,傅司远也有些怔愣,但面上不显,神色依旧淡淡的,说:“没什么。我不会帮你补习的,你回去吧。”
说完,傅司远便要把门关上,门外的程挽似乎早有预料,在他关门前的那一瞬间就溜了进去。
刻意忽略眉头皱得像是打了个结的傅司远,程挽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抱着书坐在椅子上,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眼眸似乎有泪光闪现。
“司远哥哥,你教教我好不好?我知道这样会打扰到你,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啦!今天你也看到了,因为成绩太糟糕所以被人这么欺负,真的好惨!我再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了,你帮帮我好不好!我保证,只要过了期末考之后,无论考得怎样,我都不会再烦你了!帮帮我吧!”
女孩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眶里悬着泪珠,要掉不掉的样子霎是可怜,说话间也带上了哭腔。
偌大的房间里无人说话,只是偶尔传来女孩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她就这么倔强地看着他,大有不到目的誓不罢休之意,在静得落针可闻的房间里,这抽泣声似乎都放大了好几倍。
明明知道此刻的女孩不过是在演戏,但不知为何,傅司远仍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与她对视片刻,他狠狠地揉了揉眉心,半晌,叹了口气,终于败下阵来,道:“哪里不会?”
……
几天后。
“这一题应该这么写,把这个公式套上去就可以了。这样……”
耳边是傅司远不徐不缓的声音,还带着点孩童特有的清脆和稚嫩。
傅司远边讲解边在草稿纸上演算,为了让程挽跟上,他还特意放慢了语速。
白色的灯光漫不经心地打在他的发顶上,在灯光的笼罩下,有几根稍显凌乱的发丝就这么不经意地暴露在空气中,似在随光跳跃,为平时不苟言笑的他莫名增添了几分柔和。
看着这样的傅司远,程挽不由有些失神。
“懂了吗?”
“啊?哦,懂了。司远哥哥,我们今天就学到这里吧,不打扰你休息了。”
傅司远点点头,程挽冲他微微一笑,随后便收拾东西走了出去。
待程挽走后,傅司远还看了会儿书,等到倦了便去刷牙洗脸准备睡觉。
路过程挽房间的时候,卧室里的亮光透过门缝悄悄地溜了出来,显得与这漆黑的走廊有几分格格不入。
果不其然,她又在熬夜学习。
有时候傅司远半夜起来经过程挽房间的时候,还能看见她的房间亮着灯,哪怕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依旧独自一人挑灯夜战。
不但是在家里的时候这样,哪怕在学校也一样勤奋,甚至可以说是拼命。
她充分利用了可以用来学习的一切时间,哪怕是下课的时候,身边的人都欢天喜地地出去玩耍,程挽却利用这点琐碎的时间背英语单词或者是古诗词。
她无时无刻都在学习,勤奋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有时候或许是太累了,她才会趴在桌子上休憩一小会儿,醒来之后就继续学习。
即使是冷漠如傅司远,在这无数个瞬间,也忍不住动容。
对于程挽,傅司远的心情始终是复杂的,可无论他多么不待见她,都无法否认自己无法抹去她在他生活中的存在感。
一开始的时候因为程挽长得与他死去的妹妹相像,他对她持有很大的好感,可后来无意中得知了她是一个如此攻于心计的女孩子时,那份好感也就变为了零,甚至于对她产生了厌恶。
可经过一段时日的相处,如今这份厌恶却又慢慢地随着时间消退了。
只是让他无法理解的是,一开始让他厌恶的是她的攻于心计,而她现在也依然如此,为了达成某个目标可以把喜怒哀乐当作工具,随时随地地演戏,可不同的是,他没了一开始的强烈厌恶,甚至很多时候都忍不住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无可否认的是,程挽正以她自己的方式渗进他的生活里,包括她的小心机,而他,也从一开始的厌恶,到习惯,再到接受。
程挽跟他以往见过的所有女孩子都不同,他对她存有好奇,这一点他从未否认过,甚至可以说还存在着一定程度上的在意。
但,也仅此而已。
几个月后。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程挽多日来不懈的努力下,她进步神速,甚至期末考的时候,总分刚好挤进了班里的第十名。
拿到成绩单之后,回家的一路上她的心情都十分亢奋,嘴角扬起的淡淡笑意直至到了家门口都未曾消退。
或许快乐也是会传染的,看着眼前女孩发自内心的笑容,傅司远好看的嘴唇也不由得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即便稍瞬即逝。
这大概是向来对人对事都冷淡的傅司远第一次为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孩子的事情而感到由衷喜悦的时候了,哪怕这件事与他毫无干系。
傍晚吃完饭,傅司远就回了房间。
房间里没有关窗,任由着习习凉风透过窗口徐徐吹入,将一旁浅蓝色的窗帘缓缓带动,如同一个穿着浅蓝色衣裙的少女伴着凉风翩然起舞,在这个稍显冷清的房间里无声地展示着自己生涩的舞姿。
随着夕阳的缓缓落下,窗外骄阳的万丈光芒淡了下去,如同一张巨大的画布,上面染满了深浅不一的金黄色,在它的映照下,世间万物仿佛披上了一层金黄色的轻纱,远远望去,又如洒下了满地的金子。
残阳透过窗口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零零碎碎地洒下满地光华,更是将书桌上那不知何时放上的蓝色风信子映照得熠熠发光。
风信子,是傅司远最喜欢的花;而蓝色亦是他最爱的颜色。
风信子旁边放着一张翻折的纸张,纸张同样也是蓝色。
傅司远把纸展开,一行熟悉的黑色字体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傅老师,谢谢你这些天以来的耐心指导!
字说不上多好看,但一笔一划十分工整,看得出写字的人的用心。
这行字的最后还画上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尽显写字人的俏皮和可爱。
而他就这样拿着纸张,静静置身于满室霞光之中,薄润的嘴唇也在不知不觉中扬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甚至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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