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休斯曼简直想不顾自己的全身狼狈,把情况弄得更糟一点,但他一世修养的理智情谊告诉他自己,现在走才是最明智的决定。
所以说到底,休斯曼只是瞳孔放大了几瞬,然后就面无表情着又拉上了门离开医院,徒留背后萧索的院林阳木树影辉映成双。
休斯曼是打定主意不再见到牧江奈生的,毕竟,牧江奈生都表露出那么明显意味地不想见到自己的“打脸”举动。
所以他回到木屋收拾东西打算即可离开,然后再也不管这一切的破事了。
而离开之前,他还要把相机里牧江奈生所有的影像全部删除,不管是天南海北,那将会是他们今生唯一的交集了。
……
沉默,一如既往又始终如一地沉默。
休斯曼原本气势汹汹信誓旦旦地要删除牧江奈生的影像,可却在打开他的随身摄像机,看到那样的录像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因为直到现在此刻休斯曼这才发现,原来在自己摔下那一片深沉朦胧的深海意识当中之时,那一片温暖的覆盖并不是他潜意识的渴望,而是真切拥有过的牧江奈生用身体温润过自己的体温。
是因为牧江奈生脱下衣服给自己保暖,一直用体温温暖自己冰冷的手脚——这么看来,原来在自己摔下山坡失去意识之后,是因为牧江奈生,自己才得以只是受了些凉而已,反而是那个愚蠢的人把自己冻惨了才会急救进了医院。
说到这,休斯曼差点都不记得了,原来他还来了句录像模式,直到现在他才突然记起来了,可能是因为之前牧江奈生老是走在他的面前,那种光影下的动感他怕永远再也没有机会欣赏所以才会下意识选择录影的,没想到却有现在的奇妙。
休斯曼就这样看着看着影像中的牧江奈生在自己身旁抱着自己从日落再到天黑,再从天黑到日明……当然这期间牧江奈生还试图想要背起自己拖行,但无奈身高和体重的差距,他只能选择放弃。
而在那时候,牧江奈生除了给自己捂手捂脚以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在他终于似乎期待及时救援无果后,他的一切防备和精力似乎终于消失殆尽——因为他的唇最后终于印在了影像中自己的额上。
似疲惫又似疼惜至极的一吻,却又圣洁地不带一丝情感。
一吻,平息了休斯曼心中的怒海滔天,又吹起了他心海的缕缕涟漪,蔓延天际。
这涟漪波及到了休斯曼再次出现在牧江奈生病床之前,不过即使牧江奈生表现还是淡淡,但休斯曼的内心却不再那么痛苦了。
休斯曼的眼看向牧江奈生,也不知怎么问了一句,“你……你没什么想说的吗?我看到了我之前的录像了”
休斯曼以为自己都这样拆穿了,牧江奈生会说些什么的,不过牧江奈生却只是眉微微一挑,仍没有看他,看样子是打算沉默到底了。
休斯曼无可奈何,只好采取特别方式,不过也是直到休斯曼压在牧江奈生的身上,用最原始的力量压迫,那种突如其来的异样感才让牧江奈生瞥头了一下,然后他沉闷了一句。
“你不是很喜欢当摄影师吗?手废了不能按镜头,脚废了不能跑怎么办?”
这意思就是休斯曼得了便宜,手脚没有冻坏就别来他这个冻得惨兮兮的人面前卖乖了?
休斯曼发现他越大越来越不理解某些他本应该很轻易理解的东西,不知道是他越活越自我还是只对牧江奈生幼稚以外,他就是不敢断定那是不是牧江奈生对他赌气还是认真之言。
犹豫了很久,休斯曼轻轻地问了一句,“那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休斯曼觉得若是牧江奈生是前面的那种意思,那么应该只是看自己一眼,为自己的迟钝而无语,而若要是后一种的话那他应该是嘲讽地笑笑——虽然牧江奈生的情绪并不外露,但休斯曼自信只要自己多观察,肯定还是能在其中寻得一些缝隙的。
但谁也没想到,牧江奈生只是漠然一句,“我现在没有任何感觉”。
这是说自己还是冷的没有感觉吗?休斯曼怵着眉头不知所以然。
然后他又倏然有了新的疑问,“那你怎么不打电话?不是说好了会半个小时确认一次的吗……”
休斯曼说到这的时候,牧江奈生终于有些情绪了,他似乎很不想提起似的切齿,眼神有些闪躲。
“谁叫你那么跌下去……害我吓了一跳手机都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可能是摔坏了”,牧江奈生微斜唇角,若有所思了一句,自顾自地陷入了萦思。
休斯曼一听这话就不得了了,急哄哄了一句,“那你不会先回去找人过来吗?”,休斯曼说完之后,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对牧江奈生是一副“你看上去傻得可怜”的满脸嫌弃。
而牧江奈生见休斯曼这副责怪样子,不禁也有些恼了,有些鲜活的样子别扭又“猖狂”地瞪着温润的双眼气得倒仰,“所以敢情你是叫我要把你扔在那边被狼叼走吗?”。
牧江奈生这么一句,紧接着又自顾自地抚了抚胸口,眉目间有些郁色,“算了,你别跟我说话了,我现在的心情有些复杂……”
牧江奈生看似堂然实则有些慌乱闪躲地想要躺下,把身体侧向另外一边避开休斯曼的视线,却没想到休斯曼问了一句,使得他预期要做的事情都无法整理思绪了,因为休斯曼问的是。
“那你爱我吗?”
是的,那你爱我吗?休斯曼分不清牧江奈生到底是在可怜他还是真的把心压在了心底最深处,他分不清楚牧江奈生的心意,所以只能最直接地询问了。
而牧江奈生只是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休斯曼不禁失望不已,但脑海中却纠缠着心绪不舍离去。因为休斯曼虽然对牧江奈生的沉默(也就是他认为的拒绝)而难过,但他还是眼神哀伤地偷偷看着牧江奈生侧颜,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而直过半晌,休斯曼这才慢慢反应并且渐渐意识到自己的武断太过——因为这次要不是他实在盘算着还有可能不甘愿离去的话,那他还没能发现这个问题,而那也意味着他就很有可能又错过牧江奈生……
也就是休斯曼这么停留这也才发现,原来牧江奈生那沉默并不是拒绝的意思,因为牧江奈生的眼还静静地凝视着他,而那眼中的潋滟,是肯定的意思。
休斯曼突然想起多年前牧江奈生那时说过的话,回味过来不禁大吃一惊。
“你,你当时说不肯雌伏于他人之下的意思是……”,休斯曼的眼睛瞪大,充满着不可置信。
“是我不愿做下面那个人的意思”,牧江奈生淡淡一句。
“那你当时为什么说话那么慢,不解释一下啊!”,休斯曼气急败坏。
“那你为什么不耐心一点呢?”,牧江奈生睁着琉璃般的眼睛侧头,反问了一句。
休斯曼闻言无法,因为的确是自己的错,造成的也就是自己的损失,所以只能无言,含泪自吞,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张景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