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念_月言午【完结】(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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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罢了罢了,你既提了酒来,我便不与你计较了。”凌君眼都没抬,直接将酒扔进了结界中,他这故友就喜欢自说自话。

  他手再一挥,结界消弭无痕,结界中的人提着酒壶瞪大眼睛看着他,半晌,似乎才找回了声音,“你找到藏魂珠了?”

  恩,不然如何能救你出来,不然又为何在人间逗留这许多时日,凌君斜瞥了他一眼,懒得回话转身就走,白色的云袍和苍白连为一体,齐云提着酒感叹,这人真是生来便只适合做神仙,淡漠成这个样子。

  踩了云赶上他,“你这么多年真是一点没变,红尘也没有让你沾点烟火气,还是这么冷。”他抖抖肩,突然望见天帝的使者匆匆忙忙地向他们赶来,他低笑一声,“看来不止你没变,那高傲的家伙也没变。”

  凌君侧头看了他一眼,若是从前,他该不知,或者该装不知齐云眼底的失落是从何而来,可现在,他不能不知。拍拍好友的肩,他无从安慰,“齐云,他是天帝。”而他的天后也将归来,后一句他终究没有说出口。

  齐云看着他,笑容惨淡,他一直以为他不懂情爱,这些年,他一直以为他不懂,原来,他知道。“你觉得我做错了?”

  凌君摇摇头,有人跟他说过爱没有错。

  “即使我伤害了那么多的人命?”齐云望着越来越近的使者想起了千年前他还没有万劫不复的那一天。

  他的使者也是这样匆忙地来告诉他,云君,天帝要成婚了。

  所以他使计挑动人间战争,人心啊,多么贪婪,他只不过说了几句话就埋葬了成千上万的枯骨,新王后向来心善,不惜祭出自己的元神也要看护那些孤魂。所以有了这千年的寂寞。

  “齐云,爱没有错,是你错了。”凌君悄声在他耳边落下一句便催云离开,使者已站在身侧,他收敛思绪跟着使者向天宫走,我错了吗?不是爱错了吗?

  使者在他身旁战战兢兢,他不禁好笑,就算千年前他脾气很差好了,经过千年的打磨他的性子也已收敛,怎地还这么惹人惧怕吗?

  “天帝叫我有何事?”他尽量控制着语气,尽量柔和,尽量不那么乖戾,然而使者还是抖抖索索,“禀……禀神君,小人不知。”使者一句话还是被吓得断了几次,他长叹一口气,原来这些年只有他变了吗。

  两人行至天宫,使者便向得了大赦一样逃也似的跑开了,齐云淡淡看着殿上那人千年来不曾改变的容颜表情,嘴角挂起笑容,握紧袖中的手,终于解脱了。

  “天帝找我何事?”

  天帝打量着齐云,千年不见,他又是否真的悔过?

  “当年一事,你可知错?”

  果然,他至始至终都认为他错了,错在爱上他,错在毁了他的婚礼,错在害死了他的王后。齐云抿唇一笑,“臣不知天帝所指何事。若是指千年前失手杀了凡人一事,天帝比我更清楚那是谁的错。”

  人人都道他不该气急攻心杀了那群凡人以至触犯仙规被囚,每次凌君说起此事也道他糊涂,但天帝布好的局他怎好不卖一个面子?

  他以为他只是气狠了,气他害了他的王妃,所以他便呆在天牢里让他消消气,却没想到,一呆就是两千年。他抬头望着殿上的人,粉面桃花,一如他成仙时初见他的样子。

  “至于天帝所恼一事,是我错了,齐云知错。” 殿下的人低下了向来桀骜的头,天帝看着他,又看向九天外的苍茫,“齐云,我已为天帝,万事皆可舍得。当年的封早已不在了。”

  他颤了颤,墨黑眸中又添凄苦,点了点头,“臣知道。”

  “恩。今日找你来,是想让你到地府送一人还阳。终归是天庭欠了她的。”

  凌行云回到寝宫,看着匾额上的凌宫二字蹙眉,长袖一挥,那匾额上的字已变了模样,悦宫,那人说,是心悦君兮君不知的悦。

  千年未归,宫中的桌椅还是旧时样子,连尘埃都没落尽几分,凌揉了揉太阳穴,挥手打开天镜,躺在病房中的少女脸色苍白,放在一旁的仪器滴滴地发着声响,宣告着病床上人的命不久矣。

  他紧盯着她,不肯放过她每一丝微弱的呼吸,他的手中渐渐有血滴滑落,指甲划破了掌心,丝丝痛感漫上心间,而他却想着为何不更痛一点。

  终于,机器的滴滴声连成了一串,她再没了心跳与呼吸。凌长吐出一口气,这步棋走得太险,还好最终没有差池。

  她轻飘飘地在奈何桥旁游荡,身边的鬼魂一个个穿过奈何桥迎接新生,而她却不大想去。她抬头望着冥府晦涩的天空,楚念凌呵,你现在应该已经带着藏魂珠回了天宫吧。

  秦悦瞬时感到心头无力,原来到了最后,他已不信她,一个人若是不再给予信任,解释再多也只会徒增厌恶。

  ☆、不如归去

  天边有白色云彩降落,众鬼魂止住了脚步,惊叹地望着从云彩上下来的人,真是好看啊。秦悦生前和楚念凌一起看《大话西游》的时候曾经笑话紫云仙子,踩着七色祥云而来又如何,从始至终不过是一场闹剧,如她的一生,也如她的人生。

  谪仙的人儿最终在秦悦面前停了下来,她抬眼看看又低下头玩弄脚下阴气滚滚的土地,“你就是凌要救的朋友?”

  “嗯。我欠他一个人情,此番下来,是为还他一个人情。”

  齐云看着脚边的少女抿了唇角,的确是太过普通,跟那位根本没有可比性,忍不住嗤笑了出来,“起来吧,我送你回去,这几年的事你就当没发生过。”

  少女不起来,他也不催,细细打量着鬼魂穿梭的冥府,他被囚禁了千年,世间的人原来已变成了这番模样,衣服穿得少了,心思却裹挟得愈发深厚。

  凌跟他怎么说的来着,我如今终于明白你为何不愿意去人间,世人都说神仙凉薄,但其实,神仙是太过情深。

  他的好友靠在结界前饮酒,薄酒的气息透过结界熏染了空气,他第一次看到他的好友如此无措,便是那人离开时他也只是愣怔了片刻,然后便与如今的天帝将她的残魂锁入藏魂珠中将养,那时他以为植物成灵终究寡情,可原来不是。

  他点头望秦悦,这个人有哪点好。

  “起来,我送你回去。”

  “凌呢?我想见他。”

  “他任务已经完成不会再来见你了。”

  秦悦点点头,站了起来,“行,那回吧。”

  齐云蹙眉,这样的凡人有什么好留恋的,冷哼一声,将秦悦带离了冥府。

  秦悦的病房挤满了人,爸爸妈妈奶奶小妹还有钟堇他们,病房里有两张床,一张睡着她,一张睡着他,心电图里两人心脏平稳跳动,似乎真的只是睡着了,一眨眼就会苏醒。

  “往后的日子,楚念凌就会是这样了是吗?”她抚着少年的眼,这双眼里的星光怕是再也看不见了。

  齐云背手,他怎么恍惚从少女眼里看见了情深,“恩,这具身体的阳寿还没有尽,还有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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