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悠悠地吁出口气,“想好了?”
“你不是也觉得我该和他见一面?”闻清戳穿他,“不然你会直接回绝,而不是来告诉我。”
沈逸苦笑道:“不是这样的,我不想替你做任何决定。与其让他一直住在你心里,倒不如这样坦白直接地谈一谈,闻清,他也有权利知道和孩子有关的事。”
挂了电话之后,闻清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笑了一笑。沈逸说的对,坦白直接地谈一谈,或许就能释然了,之所以这段感qíng迟迟都无法翻篇,是因为它在最深入骨髓的时候戛然而止。
热恋的时候被揭穿了一切,所以她才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也许看到他幸福的样子,就什么都放下了……
***
和廖敬清见面那天,闻清还是简单打扮了下,她最近孕吐qíng况好多了,可皮肤忽然变得很差,加上最近睡眠不好,黑眼眶也很重。也许出于要qiáng的心理,她不想让廖敬清看到她不好的一面。
到了那家咖啡厅,结果廖敬清已经等在了那里,闻清站在落地玻璃外一眼就认出了他,哪怕只是个背影。
他穿着纯黑的手工西服,似乎比以前削瘦了不少,头发也比以前短了很多,显得侧脸线条凌厉而刚毅,甚至有些冷酷的意味。他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着,明明周遭热闹异常,身上却透着股落寞的气息?
闻清疑心自己真是想多了,现在的他,应该早就得到了想要的一切才对。
她吸了口气,调整好qíng绪才推门而入。
廖敬清像是有心电感应,马上就转过头来,随后视线便一直凝聚在她身上无法移开。
闻清在他的注视下走到了他对面,坦然地坐了下来。
廖敬清依然看着她,那样的眼神深沉而渴望,像是对面坐着思念已久的人似的。闻清都被他看的有些微微地不自在,挺了挺脊背,主动说:“来出差吗?”
他简单地“嗯”了一声,看着她微微笑了下,“你看起来很好。”
闻清抿紧唇,半晌才道:“对,还不错。”
“我也很好。”他很轻地说着,又补充,“除了有点想你。”
闻清抬头隐忍地看了他一眼,“廖敬清,如果你要说这个我马上就走。要我提醒你,你现在的身份吗?”
她不是他茶余饭后无聊解闷的调剂品,他说这种话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想过莹莹?哪怕莹莹不懂这些,可她不能不介意!
廖敬清被她这样不留qíng面地讽刺,嘴角反而溢出丝丝笑意,“好,我不说。”
闻清握了下拳头,正好有侍应生过来送东西,竟然是一杯热牛奶,看来是廖敬清提前替她点好的。
***
她咽下刚才那股郁气,垂着眼,直切主题道:“我们说正事吧,关于这个孩子,之前我的确骗了你。我是留下了他,可是和你并没有任何关系。”
“我知道。”廖敬清说,“你留下他并不是因为我,我很清楚,可我今天来见你,还是想当面和你说一声,我很高兴你能留下他。”
闻清心里骤然升起一股怨愤,似乎不管她想什么做什么,他都很清楚?可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更糟糕。
她蓦地抬起头来,视线与他生生撞在了一起。
这样专注地凝视着,闻清才发现刚才在落地玻璃外看到的都不是错觉,他似乎比上次见面时更瘦了,眼眶都有些许凹陷,整个人气色都很差。
闻清愣了下,可她不会做这种莫须有的关心,只极力让自己不去看他,“那我们算是达成共识了?反正你以后也会有其他孩子,会有一个完整的家,所以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出现。我从没想过让他知道,他的爸爸有另一个家庭,我只想让他简单幸福地生活。”
廖敬清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了几分,他默然片刻,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闻清没想到他这样gān脆,心里反而有些异样,狐疑地盯着他看。
“可我不会有其他孩子。”毫无预兆地,他接了这样一句,接下来的话也很令人莫名,“所以闻清,他对我很重要。我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谢谢你。”
闻清被他这话说的一阵糊涂,难道是莹莹不能生育?
她还没想明白这些,廖敬清忽然站起身,他隔着桌子俯下身来,捏住她下巴吻了她一下。
闻清刚才在想事qíng,完全没料到他会这样做,等她回过神来,他的唇已经离开了她。
只是个点到即止的吻,他的唇gān燥而冰凉。
他的额头轻轻抵着她的,说:“你要一直好好的。”
闻清皱起眉头,她总觉得这样的廖敬清很怪,但这场景其实似乎又没什么好奇怪的,他在和她告别,很合qíng理的一件事。
她想仔细看看他的表qíng,但来不及了,廖敬清松开她之后,居然直接就掉头走掉了。
闻清坐在原位看着他离开,她似乎极少会看到他的背影,这样看着他走掉更是第一次。是不是所有的第一次,都会让人有不舒服的感觉?
不然为什么此刻,她心里会被一股异常憋闷的qíng绪给充斥着?
***
廖敬清似乎真的只是来和她说那句话的?那天之后,他再度消失在闻清的生活中。
闻清尽量让自己把这件事忘掉,还和从前一样每天做着相同的事,但生活还是发生了微小的变化,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似乎对什么事,都少了点热忱。
一个人去超市采购,她在货架中穿行,可走着走着,忽然觉得身后不太对劲。
余光瞄到有个身影一直跟着自己,闻清的心脏不由紧了紧,最近出了很多不好的社会新闻,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小偷还是什么人给盯上了。她淡定地继续往前走,很快就混进了人群较多的地方,等她仓促回头,居然再次看到了林平!
林平这次像是根本没心躲她,被看到也就看到了,站在几步之外一脸的面无表qíng。
当初离开兴城时那种无法捕捉的感觉再度冒出了头,闻清终于走近他,问:“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保护你。”林平话极少,说话时表qíng也非常冷淡。他对闻清,似乎没什么好感……
闻清蹙了蹙眉,“什么意思?”难道是担心孩子的安全?但似乎又小题大做了,而且闻清总觉得林平像是有话要告诉自己,他这次像是故意被自己发现的?
林平很快就替她解疑道:“清哥jiāo代的,不许我多嘴。”
闻清眉间的褶皱更深,“你到底想暗示我什么?”
林平不吭声。
闻清:“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林平,你回去吧。”
林平固执地站在那,只听他说:“他一直为了你在努力,可你呢?闻小姐最近和那位沈先生走的那么近,我很替清哥不值。”
闻清发现廖敬清身边的人,三观都极其有问题,“你口中的清哥,可马上就是有妇之夫了。”
林平的神色变得更加隐忍,半晌才道:“清哥心里只有你。”
闻清没再理他。
这话说出去谁信?
可晚上躺在chuáng上,闻清却翻来覆去都睡不好,她在脑海中整理这一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一切。
他有苦衷?有隐qíng?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廖敬清都没有反驳他陷害公司一说,他间接害死闻定山是真的,他和莹莹订婚也是真的。
不管他到底要做什么,都不该这样欺骗莹莹,这和欺骗她有什么分别,这个男人本质上就很恶劣!
闻清想了很多,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再掺和廖敬清的事,林平是他的亲信,或许就是故意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来引她入局。
谁知道廖敬清又在打什么主意。
日子仍旧不紧不慢地过着,林平依然跟着她,倒是没有再多嘴,只是偶尔看沈逸的眼神充满敌意。
直到这天中午,闻清再度遇上了熟人,不过这次这个人,是特意来找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结束,马上就nüè完了,大家hold住,下章真相大白。其实我觉得不应该说是nüè吧,现在清哥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更好地和清姐相守,至于他的方式有没有问题,后面也会写的。PS:nüè完会好好甜一下安慰大家,么么哒~
☆、第五十五章
当廖正扬直截了当地说,他是为了廖敬清来找自己的时候,闻清愣了一愣,第一反应就是:“如果是因为莹莹,我想我没有办法帮到你。”
“不,无关任何人,只为我哥。”
这个陌生的称呼让闻清更加震惊,记忆里还是第一次听他这么郑重而亲昵地喊廖敬清。
而且廖正扬这时候看她的眼神,就和林平之前看她的眼神一模一样。
他们到底要告诉她什么?
大概话题真的很谨慎,廖正扬带她进了一家茶楼,还选了个独立包厢。
这么私密而隐蔽的环境,让闻清心中生出几分罕见的恐惧来,当然不是惧怕对面的人,而是惧怕他可能带来的消息——
两人坐定之后,服务生上了茶,等她彻底离开将门带上了,廖正扬才抬手搓了搓面颊,疲惫地冲她一笑,“别紧张,我只是想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事告诉你,至于要怎么做,全看你自己。我哥他并不知道我来,何况现在他也,分-身乏术了。”
闻清始终都安静地坐在那里,在她对面的,是一个完完全全陌生的廖正扬。他看起来很痛苦,几乎是处于崩溃边缘,而这痛苦……是因为廖敬清吗?
她用力握紧了面前的茶杯,让那点温热令自己镇静下来,淡然地点点头:“好,你说。”
“爷爷在世的时候,曾经在七叔家里做过一段时间的花匠。所以他出事的时候,七叔主动向我们伸出援手,我们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廖正扬开口便是这些往事,说到这忽然顿住了,眸色也随之沉了沉,“可他提出只能帮助一个人,并不是因为要培养继承者,或者什么女婿。”
闻清微怔,下意识地接话:“那是因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廖正扬勾唇一笑,满眼讽刺。
他低头喝了口水,像是在拼命压抑心中怒气,“你并不知道,莹莹的心脏不好,虽然前两年一直没有发作过,但检查结果表明,她心脏衰竭的迹象正在慢慢加重。但要遇到合适的机会做心脏移植手术的概率非常低,所以——”
闻清听到这不由瞪大了眼,她几乎已经猜到了廖正扬剩下的话,七叔那样的人,没有机会也会创造机会。
果然廖正扬艰难地说:“我们其中的一个人,是要作为帮凶被培养的,七叔需要一个对他绝对忠诚的人,既能帮他做完这件事,又能始终替他保守秘密威胁不到他。很显然,背景gān净的我们正是合适人选,我哥一早就知道这些,所以他才在那个签上动了手脚。他保护了我,自己去面对这一切。”
想来这些事,正是改变廖正扬的关键因素,他提到这一切时表qíng煎熬而挣扎,“除了要帮七叔处理一些棘手问题之外,他也要随时做好替莹莹手术的准备,随时都可能要做一个杀人凶手。”
闻清握紧了拳头,思绪已经快要无法消化这些讯息了,这一切离她的世界实在太远了。
这是怎样黑暗而丑陋的一切,廖敬清这几年,就是活在这样的环境里?
七叔为了救自己的女儿,真的会害死一个人,让廖敬清为她手术?这是犯罪啊,闻清光是想想这些,全身都犹如坠在了冰窟里。
廖正扬见她面色苍白,却还是咬了咬牙继续说下去:“他替我挡住了所有罪恶,他那么喜爱崇敬的职业,却被人利用来犯罪,我想他这几年,一定过得很不好。”
闻清无法接上话,只是茫然地坐在那里,她想起了很多很多事。譬如廖敬清在家的时候,常常一个人坐在那走神,他走神的原因是什么?还有他曾经对她说过,遇到她之前,他已经对这命运妥协了,可是遇到她之后,他想去争一争……
“如果爷爷没意外去世,我们的命运不该是这样的。”廖正扬忽然说。
闻清抬起头,看到廖正扬眼底迸she出的怨怼。
“闻清。”他鼓足勇气道,“唐娜是我故意安排去勾-引你父亲的,她是我哥的同学,可是却莫名其妙地喜欢上我,我一直都恨着你父亲这个jian商,我必须要让他付出代价!”
他越说越激动,露出残忍的表qíng来,“爷爷死了,他随便赔点钱就想完事,还在继续卖他那些见鬼的保健品!是不是穷人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呢?我们兄弟俩的命运变成这样,又有谁在意?”
闻清答不上来。
因为做媒体人的缘故,所以闻清没少接触过这种人,那些因为经历而心理扭曲,甚至开始报复社会的人,她往往都内心唾弃而鄙夷。
可这会儿面对廖正扬,她完全答不上话,她自己很清楚,闻定山当年一定是错的很离谱。
任何自己造下的孽,都有回报到身上的那一天,所以廖正扬选择了用这样的方式报复,而廖敬清,整件事中受害最深的他呢?
他的人生才是真的被毁的很彻底,他原本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可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刽子手。
***
廖正扬沉默了下,努力调整呼吸,“我哥当然也恨闻定山,但他有自己的原则,所以闻定山成了他的病人,却也能安然无恙地出院。他的确一直打算用那份报告揭穿闻定山的嘴脸,那几年一直在留意闻定山的一切,在得知你们的产品可能再上市的时候,才马上写了那个报告,但是后来发现了你们新配方又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