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珠解释说,“玛尼”两字是梵文佛经《六字真言经》中“嗡嘛呢叭咩吽”的简称,之所以叫玛尼堆,是因为在石头上刻有“玛尼”。虔诚的藏族信徒相信,把六字真言纹刻在石头上,石头就会有超自然的灵性,可以消灾、辟邪、祈福、超度亡灵。
原来如此。
乔迦蓝觉得文字好有趣,藏文中,玛尼是六字真言,尼玛是太阳,庄严、美好而神圣。
同样的发音,到了汉语的口头语中,“你妈的X”、“X你妈”都以侮辱无辜女性为武器,时不时响彻在街头巷尾、田间地头,最大恶意地去攻击对方,也不准确,应该是对方的母亲。
被侮。辱的对象为什么是女性,为什么是女性的器官,为什么是性行为?
乔迦蓝读过一点心理学方面的书,从心理上来说,这也是人潜意识中对相对弱者的一种轻视和凌。辱,恃强凌弱是人之根本顽疾。
通过C来掩饰无能、无力、无奈?
到了西藏,乔迦蓝发现所有自然界里的万物似乎都有了生命,藏民们会在泉水、山口、寺庙、树木上挂起经幡,祈福,敬重神灵。
神灵真的存在吗?这个问题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
在A市时,乔迦蓝是个唯物主义者,但到了这里后,她相信冥冥之中存在的一切定数。
石头可以超度亡灵,如是,乔迦蓝就想到了爷爷。
一想起爷爷,乔迦蓝的心里就会有一种憋闷的感觉。
其实爷爷于她而言,不像是亲人长辈,更像是一个老朋友,好伙伴。
她小时候,寒暑假都会回到杨家庄去。
那时,大人们总是很忙,只有爷爷有时间、有耐心陪她观察两只打架的蚂蚁、欣赏一对谈恋爱的蝴蝶、再看天上的白云悠悠,把手里的石子高高扬起,爷爷还会教她爬树,去看鸟窝里的小雏鸟。
爷爷陪着她成长在简单的快乐中。
爷爷,我想你了,你呢?
爷爷这一生,唯一热爱的事情就是读书。
因家在农村,家里还有些农活,每当爷爷拿起书本的时候,奶奶就会数落他什么活也不会干,挣的那两个钱也不够养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只是个百无一用的教书匠。
爷爷不生气,他往往对此指责露出无奈的一笑。
现在,爷爷终于可以安心读书了。
从湖边捡起一块白玉般晶莹的石头,乔迦蓝面朝圣湖,手掌摊开,让石头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里。
既然石头有灵性,那就在圣湖边把她对爷爷的思念和祝福都对石头倾诉,爷爷一定可以听到。
她把这块承载着她无限祝愿的白石头垒到一个玛尼堆上。
爷爷,我们曾经快乐的时光是磐石,风吹不动,雨浇不湿,你一定要好好的。
嵇泽过来立在乔迦蓝的身边,轻轻地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搂住她。
之前,他们俩的关系并没有对别人说过。
乔迦蓝回头看他一眼,淡淡一笑,“我现在很快乐,我爷爷可以放心了。”
“你信这个吗?”他问。
“在A市时不信,在这里,信。”
“在A市时,你快乐吗?”他看着她的眼睛说话。
“我每天都很忙,忙到没有时间去想我快乐不快乐这个问题。”她看着湖面,她的眼也如湖水般清澈。
“除了工作外,你都忙些什么?”
“我好像一直在找什么能填充自己的东西,根本就闲不下来。一有空,就必须要打开电脑,打开手机,用铺天盖地的信息来包裹住自己。”
“你有想过联系我吗?”
想过,不止一次,千百次,却没有一次有勇气去做。在企鹅号上,多少次为他留言,删除,他的电话号码烂熟于心,却没有勇气按下。
一次与可雅酒后,在深夜的街头上流连,实在想他,想到控制不住自己。她暗笑自己是“酒壮怂人胆”,终于用电话亭里的公用电话拨出他的号码。
然而,终究还在他熟悉而陌生的“喂,哪位?”的一声后丢盔卸甲,没出声音就撂了电话。
还未上阵,就已阵亡。
“想过联系你,……在夜深的时候。”她看着他。
“为什么不呢?”他追问。
“不敢。”她说,停顿了一会儿后,“你想过找我吗?”
他停顿片刻,“我也不敢,”说完后他又补充一句,“怕见到你和别人在一起。”
我也是,她在心里说。
“这一生,我会守护好你的。”他说。
“你会守我一生?” 她信他,知道他的答案,却还是要问。
“会。”
爱人的情话,永远都听不够。会上瘾,像是精神鸦片一样。
情话最让听者眩晕的是:我不是一个孤独的灵魂,我的旅途有了同行者,我是可以被当作宝贝的。
她的头微微斜在他的肩上。
他半侧过脸来,唇吻在她的额头上。
身后,咔嚓一声。
两人回头,是唐贝贝,正端着相机对准他们俩。
“你们俩是地下工作者投胎吧,保密工作做的好啊,在一起了还不告诉我们。”唐贝贝笑着说。“你看,单身汪小黑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果然,离他们十几米之外,小黑孤独地坐在湖边,静静地看着湖面发呆。
唐贝贝笑闹的时候,顿珠叫大家上车,要出发了。
坐在车上,唐贝贝翻出她刚才拍的那张照片,把相机举到乔迦蓝的眼前。
画面上,湛蓝的湖水,微黄带绿的山腰,还有雪白的山顶,蓝天白云。
两个人的背影,女的浓密的齐腰长发,身穿白色的半长款Boyfriend风格衬衫,窄腿打底裤。男的黑色修身长裤,天蓝色暗细纹衬衫,下摆塞进裤子,黑色皮带。
他的胳膊从她的肩上揽过去,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肩头,手上泛出白光。他的唇离她的额头不到一厘米的距离,侧颜在光影中勾勒出一条完美的曲线。
最抓人眼球的还数他的眼睛,半阖半张,长长的睫毛,深情地看着她,宠溺的神情,似乎她是一个孩子一样。
那时,乔迦蓝和嵇泽一张合影都没有。
现在,终于,她和他有了一张合照。
“快说,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唐贝贝问乔迦蓝。
“我和迦蓝是高中同学,相爱很多年了。”嵇泽在前排说。
“那你们刚开始还装的不认识。”唐贝贝凑到乔迦蓝的耳朵边笑着说,“怪不得你不接受我哥呢,现在理解了,我哥输给他,我都服。”
“哎,对了,嵇医生,”唐贝贝嘻笑着问嵇泽,“既然你和我们乔导是高中同学,你又说你们俩相爱多年,那在林芝的那天晚上,你和那个热辣的美女是怎么回事啊?”
嵇泽转过身来望向后排的乔迦蓝,刚要开口说话,唐贝贝又忙笑着摆摆手,“好奇害死猫,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可以不解释,这事啊,只要我们乔导不追究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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