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男人看着她还吊在左小腿上的丝袜,眉头皱的死紧,楚晴不好意思地用右脚踩住丝袜的一头,左脚一抬脱了出来,顺便往门后一踢,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你……”
不过辰南却打断了她:“你是谁?”声音冰冷,含着隐忍的愠怒。
“啊,我是……”楚晴正要回答,又被打断了。
“你住这儿?”
“……是的。”楚晴看到辰南提着水果篮的手握的骨节分明,显然是用了很大的力气,不由吞了一口唾沫。
貌似发生了什么误会啊……
楚晴看着面前随时要bào走的男人,往后退了一小步,想着自己要不要先跑到完全距离之外再和他好好解释这一切和他心里想的不一样。
谁知男人紧绷的身体却突然卸下劲儿来,提着果篮的手一松,里面的水果掉了一地,有的还顺着楼梯往下滚了去,随后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走了。
楚晴被辰南最后那一眼看的有些发毛,直到他下楼才反应过来要解释,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宿飞给楚晴买了创口贴往回走,一辆连声按着喇叭的轿车从他身边疾驰而过,宿飞啧了一声,不由回头喊了一句:“赶着去抢亲啊,小区里开这么快!”
闪着尾灯的suv一甩尾不见了,宿飞摸了摸鼻子,心道这车还有点眼熟,和辰南那辆有点像来着。
宿飞在楼道里撞上了正打着手机灯光蹲在地上捡水果的楚晴,“你这gān嘛呢?”
楚晴抬头一看是宿飞,默默把捡起来的火龙果放进篮子里,咬着嘴唇不好意思道:“那啥,我好像坏事儿了……”
宿飞一听,指着她手里的果篮道:“怎么?你这是抢的楼上小孩儿的还是偷得对面老奶奶的?”
“嗳!说什么呢你!”楚晴瞪他一眼,声音又小了,“刚有个男人提了来,应该是找你的。很高,比你还高半个头,然后眼睛很长,鼻子高……就是看起来有点凶……”
宿飞听着楚晴的描述,又想起刚在楼下看到的车,不由嘀咕了一句,“辰南?”
“什么?”楚晴没听清他说什么,反问了一句。
“没,他说什么了吗?”宿飞接过楚晴手里的水果篮,难道是来看他的?
“……”楚晴支吾了一下,继续说道:“他就问我是谁,是不是住在这儿,然后……然后他扔下水果篮就走了……”说着楚晴立刻举起右手,“我真的要解释的,我保证!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说他就走掉了!”
“我看他很生气的样子……应该是误会了我们俩的关系……”说完楚晴撞了一下宿飞的肩膀,问道:“那个,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啊?”
“吵架啊……”宿飞重复了一遍,想了想,“额,算是吧。”
“要不你把他电话给我,我打个电话过去和他解释清楚。”楚晴努力想补救。
“解释?解释什么?”
“解释我只是你的租客,没有其他关系啊!”
“你是我的租客,和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和他解释?”宿飞纳闷儿,抬腿往家里走,“哎,不说这个,我现在真着急上厕所。”
“喂!”楚晴看着宿飞的背影,只当他是还在生“男友”的气,所以故意说气话呢。
啧,平常看着脾气挺好的,没想到在男朋友面前这么傲娇呀!
☆、第19章 失神
辰南把手里一直攥的紧紧的身份证扔到副驾驶座上,像是发泄一般。
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气宿飞房里的那个女人还是气自己的莽撞,从对宿飞产生好感以来,他一直忽视了同类嗅觉也会出错的可能xing,一厢qíng愿地相信他们是一类人,现在却被现实生生打脸,啪啪作响。
如果竞争对手是男人,辰南有十足的把握去一争高下,可是如果连xing取向都不同的话,就没有继续发展的必要了,毕竟他并不觉得自己有权利去改变一个人原本的人生。
肯定是太久没谈恋爱了,荷尔蒙攒的太多冲昏理智了,竟然连人家喜欢男女都没弄明白就愣头青似的一头撞了上去,简直羞耻。
跟心理活动繁杂痛苦的辰南不同,宿飞此刻正啃着他留下的苹果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听楚晴长篇阔论地解读qíng侣相处之道一边思考着辰南怎么会突然来找他,还带着一篮子水果。
受人委托?boss大人已经让他顺路送过一次药了,应该不会是他。难道是嘟嘟?估计可能xing也不大,依着嘟嘟的xing子如果想见他的话保准自己也闹着跟来了。
莫非……他是单纯来看望自己?
啧,那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宿飞立刻把这个可能xing排除在外。
“喂!你到底在没在听呢?”楚晴看着自己一个人在出神还摇头晃脑的宿飞,忍不住推了他一下。
“啊?在听啊。”宿飞咬了一口苹果,“我说楚晴,你是不是感qíng上遇到什么挫折了?”
“我?”楚晴指着自己鼻子反问。
“嗯哪。”宿飞点头,“你都在我这儿说了半个小时了快,可惜这方面我基本上给不了你什么意见,你看你要不打电话和雨桐说说?或许女孩子更能相互理解?”
“你!”楚晴听完,指着宿飞半晌说不出话来,合着她在这费了半天口舌完全是对牛弹琴呢!得,人小两口的事qíng她也管不着,她自己还一堆烂摊子没解决呢,爱咋咋地吧!
宿飞看着楚晴跳下沙发,气呼呼往房间走,不由暗叹了一句,女人心真是海底针呐!
搅乱了辰南内心一池chūn水的宿飞并不自知,甚至于辰南来找他的原因也因为无处求证而很快被他跑到了脑后。
因为唐正和顾宇泽对他带伤上班请求的严词拒绝,宿飞终于过了这几年来最清闲的一个星期,每天吃吃睡睡,看看电视洗洗碗,抹抹桌子拖拖地,贤惠的作风看的楚晴身为一个女人自愧不如。
不过这一个星期,是楚晴回国以来过的最幸福的一个星期了,每天下班回来都不用纠结去哪里吃饭,因为宿飞早已经做好饭等她了,而且每天换着花样来,都不见重样的。
“你这手艺要是开餐厅生意绝对火爆!”楚晴夹了一块土豆塞进嘴里,说道。
宿飞笑了,“要是所有客人都和你一样吃什么都好吃的话,那应该还是不错的。”
“啧,我可是出了名的帝王舌,一般的东西还进不了我的嘴呢!”
“嘿,我可真没看出来,我就炒的这么几个家常小菜你都恨不得舔碗底呢!”
“那时因为真的很好吃啊喂!”楚晴对宿飞的形容表示抗议,她有那么饥渴吗?
自己做的菜被人喜欢着实是件令人高兴的事qíng,宿飞笑着说了句谢谢,又轻声道:“我爸做的饭菜那才叫真好吃。”
“比你做的还好吃?”
“那是当然。”宿飞立刻点头。
“天啦,求投喂!”楚晴双眼冒星星,“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带我去吃啊。”
宿飞并没有再回答,低头默默吃饭。
楚晴属于自己也能和自己玩的类型,神经又大条,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常来,反倒是一边吃一边抱着手机哈哈大笑,自己把先前的话题带了过去。
她转过手机面向宿飞,“你看你看,我刚不是发了张红烧鲫鱼的照片吗?结果把你手也拍进去了,现在底下一群人问我是不是有男朋友了,你说我要怎么回答呢?”
说完也不等宿飞答她,又自顾自把手机收了回去,噼里啪啦按了一通,贼兮兮笑着放下了。
宿飞看她喜不自胜的样子,忍不住问:“你怎么回的啊?”
楚晴一眨眼,笑道:“我说我结婚了!”
“……”宿飞顿时无语,楚晴的事qíng他听叶雨桐说了一点,貌似是和未婚夫闹别扭从国外跑回来的,于是他说道:“你可别胡说,我可不想以后被你未婚夫找来揍一顿。”
楚晴听他一说,不由撇嘴,“别提!我才没有什么见鬼的未婚夫!话说,你这米分丝涨的挺快啊,我刷了这么久微博连僵尸米分都没见涨几个,你这噌噌涨的,再过几天怕都要破千了……”
“快吗?我都没注意,就觉得最近老是有消息提醒来着,不过都是些不认识的人,我也没回。”宿飞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发现米分丝数已经有六百多了。
“难怪呢,原来你前几天做的那个懒人焖饭的教程被一个大v转了,我说怎么涨的跟买了米分似的。”楚晴翻到一条微博,指给宿飞看。
“景祺然?”宿飞照着上面的名字念了出来。
“嗯咯,料理小王子啊,包子台那个一直很火的美食节目‘料理王’你没看过?他就是那个主持人啊。”
听说自己的微博被名人转发了,宿飞突然担心起自己教程做的不好来,“啊?我那教程就是为了给雨桐的家政课jiāo差随便做的,顺手就发微博了,很多地方都没说清楚呢。”
楚晴的关注点倒不在这儿,她随手翻了翻微博,嘀咕道:“你一小屁民的微博是怎么被大明星看见还转发了的,真是奇怪……”
辰南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从北京回来的第一天,就会看见那个让他郁闷了一个星期的人。
他是受邀来参加馨安疗养院的“天使扶助计划”开动仪式的,而宿飞,看他所在的位置,是扶助计划受益者?
“辰总,好久不见呐,看什么看的这么入神呢?”站在辰南身边的男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以为看到熟人,结果是看错了。”辰南立刻收回眼神,伸出右手和来人握了握,“李总,好久不见。”
而另一边,宿飞正站在一群低声jiāo谈的陌生人中间,快把谭qiángjiāo给他的那张稿纸戳破了。
有戴着工牌的工作人员正在最后一次确认他们的出场顺序,是的,他们将是馨安疗养院“天使辅助计划”的第一批受益者,也将是馨安疗养院支持公益慈善的最好代言人。
“小飞,本来院里根据你这些年来的医疗费用缴款证明评定你是不符合这次扶助计划的,因为这次是对完全无力承担治疗费用的群体制定的帮扶计划,但是我把你的qíng况上报了上去,上面特批了你的项目,只要你把你和你的家庭这些年来的经历说出来,从今以后,你妈妈的所有后续治疗及疗养费用都会由院方承担。”
宿飞咬着嘴唇,谭qiáng和他说的话还犹在耳畔。
“小飞,如果能批下来,今后你妈妈的治疗费用就不用你再担心了,你可以和其他同龄人一样去做自己想做的事qíng,甚至可以重新去念书,这么多年了,你失去了太多东西了。”
宿飞抓着稿纸的手微微的颤抖,那上面白纸黑字地记录着他这些年来的黑色经历。而现在,他可以用这段记忆去换取不菲的治疗费用,甚至用谭qiáng的话来讲是换取他自己的新生。
他可以重新念书拿个文凭,然后找一份更好的更稳定更有发展的工作,找一个爱人,等着妈妈病qíng好转,享天伦之乐。
可是宿飞看着那上面一个一个的方块字,却仿佛如鲠在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车祸、爸爸、弟弟、辍学、欺骗、工地、苦力……这些词语所组合出来的不单单是一个博取现场人同qíng的故事,而是他这些年来的生活和黑色记忆。
可是现在他站在这里,站在这一群等待着被围观、被救助、被解脱的人中间,心里竟然隐隐地也在期待着什么似的。
正是这点从心底冒出的星星期待之火,像滚着油一样迅速从心里烧了起来,几乎把他烧的痛不yù生。
他为自己有这样的期待而羞耻,为自己有这样的期待而作呕。
他竟然敢站在这里,竟然敢?!
宿飞从规定区域里跑出去的时候,谭qiáng还有些发蒙。
为了帮宿飞争取到这次机会,谭qiáng费了不少心思,现在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他为什么要跑?
宿飞一路横冲直撞,以至于踢倒了沿路一些椅子还有架在舞台正前方的三角架,可是他对旁人的责骂充耳不闻,颤巍巍爬起来又继续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
这边的声响不小,自然也惊动了右边的那一众高官商贾,活动相关执行负责人气急败坏地说着什么,有工作人员马上赶过来整理现场。
辰南看着那个跌跌撞撞跑远的身影,眉头越皱越紧。
☆、第20章 fèng针
和你没关系。
辰南qiáng迫自己别过头,在心里和自己这么说,可是当余光瞥到那跌跌撞撞的身影再一次撞人跌倒,挣扎了几下才重新爬起来的时候,辰南只觉得自己心头一颤,脚已经不自觉地往那人方向走去。
“不好意思,请让一让。”
辰南一边说着一边快步穿越人群,等走到边上一点的时候,几乎已经快要跑起来了。
有相关负责人看到他,上前几步去喊:“辰总,马上就要开始了,你现在去哪儿?”
辰南充耳不闻,紧跟着宿飞跑走的方向离开。
他最后撞到的是一个端酒盘的服务员,清脆糙皮上衬得殷红的液体也不知究竟是酒还是血,服务员张皇地看了一眼宿飞跑远的方向,马上蹲下来收拾摔碎的玻璃片。
宿飞整个人就跟逃难似的,踉踉跄跄埋着头往前面跑,饶是辰南一刻不停地跟着,也没能及时追上。
只见他冲进一幢楼里,拐进yīn影里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