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还歌把熨斗放下来,终于露出好奇目光,祁蓝道:“我昨天把车扔金园了,今天早晨过去拿车,结果碰上一帮人把那个于总围在车上,还有录像的。要不是正好被我遇上了,这人今天可要糟。”说到这儿,祁蓝还真有几分后怕,“那帮人开车追着撞我们,这可不是单纯想打一炮,这是想杀人灭口啊。”
“我会从尸体口腔上皮细胞提取DNA检测是否有精液残留,也会从直肠中提取体液。如果插入无射精,可以检查大腿附近是否有挫伤,肛门是否有撕裂伤。方法很多,但人活着的话到不了我这儿。”白还歌双手抱臂,“所以你今天不但是见义勇为,而且是英雄救美喽?”
“大家都是男的,你想哪儿去了……”祁蓝面上讪讪地,心里还有几分小骄傲,“女的摊上这事儿都不好意思说,别说男的了,遇到只能吃哑巴亏。”
白还歌没捧他,把烫台和熨斗都收起来,把祁蓝拨拉到一边去,径直躺到床上,揭了毯子盖在身上,翻身朝里,看起来打算趁剩下的半小时午休了。
刚躺好,身后有什么东西拱上来,白还歌向后一挥:“上你自己床上睡去,别跟我挤。”
第10章
祁蓝死皮赖脸缠在白还歌床边,他只觉得白还歌不高兴,还想哄,“你床上舒服。以前不都这么睡的吗,这都……”祁蓝一边说一边努力把胳膊伸到白还歌头上去,似乎想把白还歌搂过来,“在一起十年,越长你毛病越多,娘们儿兮兮的。”
白还歌一翻身跟祁蓝脸对脸,鼻尖快要撞到鼻尖,挑着一侧眉毛道:“你还记得咱们认识了有十年呐,我不就你一个普通同事吗?咱们全局上下几千人,哪个不是你同事,同事这么多,你干嘛非得在我床上挤。”
祁蓝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脑子里一瞬间掠过当年初见面,还歌孤零零一个人收拾得干净整齐,坐在教室最后面角落里,每天上学放学拎着超重的书包踽踽独行,成绩好气质佳,班上同学谁都不肯与他来往,说这是个怪人。
祁蓝那时刚从武校回来,正在叛逆期,越是同学们孤立的人,他越是要去招惹一番。谁知跟还歌几天相处下来,只觉得这人除了嗜书如命不善交流,真没什么可挑的。解题思路又快又好,比老师讲授的办法还容易理解得多。一来二去的,祁蓝成了白还歌拎包专员,白还歌成了祁蓝家庭教师,两人互相扶持着走过高中三年,直至考大学才分开,毕业后竟然又进了同一个单位。
祁蓝是后来才知道白还歌不是不善交流,他是压根不想交流。需要的时候这家伙一张嘴甜得要命,能把成年人哄得团团转,老师都喜欢他。可绝大部分时间他不说话,只看书。对祁蓝倒是不吝惜口舌,只是十句有八句挤兑他不学无术。只不过他祁蓝武校六年,文化课比普通中学生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白还歌掉书袋的骂人词儿他根本听不懂,然而就算听得懂又怎样,学校对外宣称象牙塔,对内是个比成人世界更加残忍的微型社会,未成年人尚不懂得遮掩委婉,歧视与冷落都是旗帜鲜明,两名少年一个遗世独立,一个暴躁叛逆,就像白色羊群中的两只黑狗那么怪异,只能缩在角落抱团取暖。
工作后白还歌看起来似乎已经没那么古怪,跟谁都是一团和气,不笑不说话,可也保持着相当的距离,不跟任何人交心,不跟任何人谈论私密话题。自总局以下数千人,能相知相依的无非祁蓝一个而已,十年交情下来,他只用“同事”二字介绍白还歌,确实是太生分了,也难怪白还歌不满。
想到这里,祁蓝心里涌起几分歉疚,伸手握住白还歌臂膀,万分诚恳地道:“我错了,真的。以后我跟人说你是我哥,亲哥,双胞胎的哥哥。”
这两人同岁,白还歌生在巨蟹座最后一天夜里,祁蓝生在狮子座第一天零点之后,都在海东市第一医院出生,论生辰八字还真像双胞胎的命格。
听祁蓝这么说,白还歌眼睛弯起来了:“谁跟你是双胞胎,当别人都是瞎的?”这么说着,唇边已经堆起笑意。
祁蓝道:“这事儿咱们早都讨论过,就是一直都没讨论明白,你说是不是咱俩一生下来就已经认识了,不然怎么就能一见如故,高一三班那么多人,我怎么就觉得你说不出来的那么顺眼。”
白还歌道:“别拿幻想给自己洗脑。你坐下来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你忘了?”
“忘了。我说什么来着,‘同学,这儿有人吗?’是不是这句?”
“不是!”
“那八成是夸你长得帅,一看就是马蒂尼用搅不用摇的那种帅。”
“你坐下来第一句话问我食堂几点开饭,第二句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告诉你之后,你看着我说,’行,咱班这些男生里头顶数你最像女的,有特点忘不了。’”
祁蓝绷不住哈哈大笑:“真的?我这么说的?”
白还歌翻了个白眼:“你挤兑别人的话,自己从来记不得。”把祁蓝推开些道,“不聊了,我歇会儿,下午还上班呢。”
“不生气了?”
“我跟你生气生得过来吗?”白还歌闭眼咬牙,“那才叫找死。”
“得,还没消气,你别说,我自己总结。酗酒一桩罪,让你伺候了一宿两桩罪,对别人介绍你只说是同事三桩罪……”
“我是做什么的我自己说,不用你介绍!”
“好好好……我真没别的意思,每次别人跟你握手你都不伸手,还得说一句你是法医,刚剖完尸体。今天你不说,我抢你台词还不行,以后保证不说了。”
“还有,带着人在房间里抽烟,你也抽他也抽,再抽我要在房间里装自动喷水灭火系统了!”
“是是是,这是我错了,我应该上走廊里抽去,不过于总上门是客,带着他去走廊上抽不合适吧。”
“喝茶不行?非要抽烟。抽完了满地打滚,我还以为你们伙着吸毒产生幻觉了呢。”
祁蓝“哈”的一声,“于总说练瑜伽柔韧性好,我不是不服嘛,他教我一姿势,把腿架肩膀上,别说我还真掰不过来。他帮我推上去,我操这个疼啊!疼得根本撑不住,腰差点断了。他帮我揉腰呢,你就进来了。”
“耽误你闹腰疼了。”白还歌伸手指在祁蓝腰上捅了捅,捅得祁蓝一阵痒痒,一边笑一边躲:“卧槽别捅了,我要掉下去了!”
白还歌发牢骚:“让别人用了浴室你不收拾,还得等我回来弄。”
“这也算?”
“当然算,这件事最严重。你当台前英雄,我当幕后老妈子,说好的兄弟呢?一般同事也不能给你这么打杂啊!”
“我错了,都是我错,行你别说了,我已经罄竹难书了。晚上我请你吃饭,地方你挑,菜你点,俩月工资为限行吗……摇头?仨月?又摇头……我错了,你是我大哥……你是我大爷,你再这么点下去,我连着吃半年泡面会饿死的……你说你想要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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