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条信息都来自同一个陌生号码,白还歌的心跳得快要飞出胸腔外,他死死捏着手机,感觉手指僵硬湿滑得快要握不住。那四条信息连起来的字一目了然,可他大脑思维几乎停顿,竟然什么都读不出。
也就是此时,第五条信息姗姗而至,发来一个最常见的网络笑脸,竟然还补了一个句号。随后那手机就安静下去,再无声讯。
白还歌摄定了心神,赤足下地到祁蓝口袋里翻出手机,飞快地解锁,在通讯录里寻觅那个陌生的号码,只搜索了三个数字,搜索栏下便跳出了“于南望”三字,那号码一字不错,正是于南望给他发来的。
看爽了吗,笑,句号。
白还歌把祁蓝的手机塞回他口袋,抿着嘴开始穿衣服,扯下门口挂着的酒红色西服披在肩头,风一般扯开门卷了出去。
那辆金色宾利竟然仍然停在原地没走,一名穿着同色西服的男子端着水晶杯靠在车前,悠哉自得地向天边明月举举杯子,自己再喝一口。白还歌把脚步声放重了些,那人转头一笑,向白还歌举举杯子道:“白警官,别来无恙否?”看见白还歌穿着与自己极为近似的衣服,脸色又有些不快。
白还歌微微昂头,垂下眼睑,从睫毛下盯着于南望,片刻之后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已经得到了,白警官,你做法医的眼神应该最好,怎么突然像瞎了一样,还是我那车子的天窗擦得不够亮耽误你看清楚了么?”于南望向白还歌走过来两步,将高脚杯托在手中缓缓地捻,“白警官既然这么有心看,何不下来看个够。宾利也没什么好处,观赏的闲座儿还是有的。坐近看我怎么操祁蓝,保证你精彩点滴不落。”
白还歌痛苦地闭了一下眼睛,于南望的话如毒针般,一字一句扎得他遍体鳞伤,却无处躲藏。他咬牙切齿地道:“你要是害了祁蓝,我绝不会饶过你!”
“白警官这话说得真是见外,我对祁队长仰慕许久,能到一起也是你情我愿,你哪个眼睛看见我强迫他了?何况你既然是祁队长知交挚友,怎么不祝福我们,倒拿狠话吓唬我。”于南望笑吟吟地举起两根手指,“算了,知道你也是一心为他好,我对天发个誓,保证不让白警官生气。”
他得了便宜又卖乖,眼角眉梢都是饱食一顿之后的轻佻,气得白还歌直咬牙。两人年龄相近,身材相仿,又穿着同色西服,除了身高不同,细节出入,对面站着几如双生兄弟般。可是一人撤步插兜,手端香槟,说不尽的意气风发,一人肩部紧张,咬牙切齿,双手藏在身后再三握拳。抢了情人又撞衫,再没那么尴尬,再没那么窘迫,偏偏对方趣味与自己如此高度一致,想骂都开不了口。
白还歌沉声道:“于南望,你不要得意得太早。你总知道祁蓝是做什么的!”
“警察咯,刑警支队长咯。”于南望哈哈一笑,“白警官,你也总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宝鸿业集团董事长不是街边蟊贼,更不是夜哭的小孩,怎么,提警察来吓唬我么?”
白还歌盯着于南望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你知道祁蓝是警察就好,祁蓝一辈子的信仰就是做一名优秀刑警。”
“哦,是嘛。”于南望语气轻松地应道,“好得很,我喜欢这么有追求的男人,够阳刚,够味儿。”一边说一边将五指展开回旋,仿佛正在抚摩揉捏着什么柱状体一般。
白还歌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于总这二三十年做过些什么事,只怕不是每一件都方便展示在刑警队长面前的吧。远的不提,就近的王一寒你怎么看?”
于南望眼睛中掠过一道阴绿阴绿的光,露出雪白牙齿一笑:“能怎么看,大概是他八字不好吧。抚恤金也给了,人也化了,白警官有何指教?”
“他胃中有镇定剂,身上有捆缚伤,人曾长期吸毒。自己贴身司机有这些特征,于总难道半点不知情?”
“他开车我坐车,闲着没事还要每天给司机验个血体检吗?”
“我知有些人吸毒成瘾,无处寻觅毒资,眼睛自然会盯住最近的有钱人。数据显示百分之七十五以上的杀人案都是熟人作案,见财起意和挟仇报复是最常见的原因。”
于南望摊摊手:“一寒人很nice、乖甜的,他怎么会想杀我。”
白还歌盯着于南望冷冷一笑:“可惜于总你并不乖甜,你聪明绝顶,我也会找得到你心狠手辣的直接证据。”
于南望的笑容收敛了些,他盯着白还歌道:“你怀疑我杀了王一寒?别搞笑了,虽然你是法医,也不能口说无凭,胡乱推断栽赃。”
“于总,我可什么都没说,只是提醒你,我十六岁起认得祁蓝,他的理想便是做一个维护世间公平正义的英雄,直到现在也没变。有些事他现在可能不知道,有些事他不可能一辈子不知道!有一天他知道真相,必然会执行他的职责!”白还歌说到后来,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于南望盯着白还歌,磨着后槽牙嘿嘿一笑:“谢谢白警官提醒,我也送白警官一句话。于某虽不能横行天下,侵暴诸侯,但就海东市这一亩三分地,要做到顺吾意则生,逆吾心则死,还是不太难的。白警官久居法医室,见惯生死的人,想必对这句话的认知不会太陌生吧。”
两人隔空互瞪,目光在夜空中几乎撞得火花四射,身遭暗气流动,杀机汹涌。
这一切的一切,楼上祁蓝半点不知,剧烈的性事耗尽他全部体力,睡得呼吸悠长,梦乡酣甜,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第57章
祁蓝到底是第三天下班才去了于南望那里,到门口一条腿都下了车,突然又改了主意,开到后院从一条隐蔽的楼梯上去,直接去于南望卧室等他。倒不是怕遇见在那里值班的同事,却总隐隐觉得让白还歌知道似乎有所不妥,就像前一天宁可硬着头皮陪还歌逛到底也不想对他提要赴于南望的约。
他次日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距离上班时间不过五分钟,连早餐都来不及吃,套上衣服洗把脸就往办公室冲,总算赶上了早例会。今天的早例会偏偏是个大会,领导刚从省里开会回来,传达了几千字的会议记录,各种上级指示精神,祁蓝一边听领导传达一边偷眼望白还歌,暗自庆幸昨晚出去得轻巧,回来得稳妥,白还歌睡得一无所知,不然于南望上门约会跟他搞车震这种事情要是被还歌知道,自己一张脸往哪里搁。
按省厅要求,不少簿册台账笔记要重新修订整理,祁蓝实在抽不开身,只得抽空跟于南望通了个电话,于南望声音失望得像是越过高山跨过大海才捞了一条鱼的猫,回来走到家门口还不慎把鱼掉进阴沟给冲走了,祁蓝听着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刚要说几句情话,局长打进来电话,祁蓝只得匆匆安慰几句挂了,专心应付局长。
稍闲下来时,便觉得白还歌似乎对于南望不是那么友善,而且还不大像是能调和的那种。还歌貌似合群,实则清冽孤高,宁可独处也不群居他是知道的,虽然如此,平时交往还是与人为善,只不过祁蓝每次提起于南望,还歌的表情就不怎么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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