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诚哼了一声,揶揄:“哥,你有点我家老太太上身的意思。”
那头爽朗大笑。情种。这个特别要脸的肖诚,哪怕超出他能力范围的事,他也要硬着头皮自己掌控。如今他正为了个女人,低声下气求人。这女人,背景还那么复杂。这绝对是个逆了天的大情种。
肖诚挂上电话,靠在车上的座椅椅背上,把剩下的半根烟抽完。
楚珈文这熊孩子,知道韩文宣家族的势力,即使怕得要死,也要瞒着他,一个人面对恐惧,作天作地折腾。她这其实不是要搞死韩文宣,这是想作死她自己呐。
她无论如何也不想肖诚蹚这浑水。因为在她的认知里,肖诚这人,从里到外,都干净到透明,可不能让他因为那些龌龊的事,沾上污点喽。
肖诚把烟屁股熄灭,心说,傻子,她根本不知道,因为肖梁的事,肖诚早就在调查韩家,调查光源集团,调查韩文宇。
肖诚在认识楚珈文以前就知道,那个叫旷远的卧底,就是他哥,肖梁。
……
楚珈文早起接到电话,门面房的房东让她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扔出去,只留桌椅柜子这样的家具。
她找到上次肖诚折好的纸箱,又一个个展开,把石膏娃娃,彩绘颜料工具,一件件摆在里面,准备先搬回住的地方。
这天高温,早上八/九点钟,已经赤日炎炎。老式的空调虚头八脑的轰鸣,其实一点也不凉快。楚珈文一干活汗水便喷涌出来,一滴滴砸在纸箱上。
她擦了把汗,一抬头,看见个壮实的小家伙,正在认贴在玻璃门上的出租告示上面的字。那跟他爸一样皱着眉头严肃认真的神态,让楚珈文笑出声来。
小家伙短粗指头一个个点在字上,像模像样摇头晃脑,一看就知道,没懂。
楚珈文开了门,叫他:“肖扬。”
小家伙眼睛一亮,开心叫:“姐姐!”
楚珈文把门往后推了推,给人让出一条道,小家伙不客气吭吭哧哧从楚珈文身边挤了进去。
店虽然要收,但店里还算干净。肖扬还小,并不明白楚珈文把东西装箱是要关门离开。他说:“我想画最大的那个。”
楚珈文的店里,石膏娃娃按大小收费。肖扬挑的那个,是最贵的那种。
小家伙连败家的嘴脸都跟肖诚一样。他摸摸口袋,财大气粗:“我有钱。”
楚珈文往门外瞅了瞅,拐弯抹角问:“你来这里,你奶奶知道么?”
肖扬点头:“我跟她说了,要去找程文博玩。”
程文博是程一山的儿子,山嫂的店就在楚珈文的店对面。楚珈文心说,怪不得肖扬刚一个人出现在她的店门口。
楚珈文帮肖扬系上小围裙,让人挑了几种想画的颜料,想着反正这些都要收掉,便说:“姐姐最喜欢你,所以不收钱。”
肖扬开心一拍小手说:“真的?那我画完,送给你当礼物吧。”
楚珈文摸摸他的圆寸小脑袋,指着他选的一个小狗说:“这是个女孩。你要不要选个男孩?”
肖扬对着石膏小狗打量了半天,摇头说:“就这个,不改了。我喜欢这个蝴蝶结。”
楚珈文替人把小狗从架子上取下来,想象了一下肖诚那让人头大的难缠劲,劝阻道:“你爸不是不让你画这些女孩画的东西么?”
肖扬一皱鼻子,实诚说:“可是老肖笔记本电脑里面,有个姐姐穿的小裤裤上,就有这样的蝴蝶结。为什么他可以喜欢,我就不可以?”
“……”楚珈文扯了扯嘴角,你爸认识的姐姐,还真多。
肖扬出卖了肖诚,还往回找补了一下:“姐姐,老肖现在只喜欢你。只要一提起你,他就笑。而且,他生气的时候,我一叫你的名字,他就变得特别讲理。”
楚珈文半天不再言语。小家伙察言观色,没头没脑说:“真的。”
天虽然热,肖扬却画得认真,这孩子说,他爸教过他,送给别人的礼物,一定要用心,别人才会高兴。
楚珈文喜欢安静专注的孩子。这样的孩子,心里想法多,心事重,早早就学会掩饰内心的想法,感情上也会更加早熟。
她给肖扬拿了一瓶果汁,便自顾自收拾东西。得益于肖诚歪打正着的放养教育,这孩子完全不需要大人费心。
肖扬画完,问:“姐姐,这个小狗的底座上,有生日快乐四个字。你什么时候生日,我到时候送给你吧。”
楚珈文一咧嘴:“我昨天生日,你正好送我。”
话音刚落,肖扬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眨眼就跑走。不一会儿,小家伙拿了一根糖葫芦回来,说:“姐姐,你拿着。我每次过生日,我爸都给我买一个。”
壮实得像头小牛一样的男孩,跑得气喘吁吁,满脸都是汗。那糖葫芦红亮红亮,太阳下一烤,糖汁都要淌下来。
楚珈文接过糖葫芦,对肖扬说:“姐姐吃不完,我们一起吃。”
小家伙舔了舔嘴唇,吞口口水,把小手背在身后道:“我不爱吃这个,你快点吃完,剩的不好吃。”
楚珈文笑了。
世上没有绝对的恨。即使蔷薇胡同这样的地方,也总有一个理由,让她厌烦得不那么彻底。
对面服装店里,山嫂一边拍皮球一样,拍着又犯熊的程文博小朋友的屁股,一边摇头,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老肖家,是要败给这狐狸精咯。
其实连山嫂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讨厌楚珈文。
因为楚珈文年轻漂亮,懂得保养,打扮时尚。
因为楚珈文娇滴滴的特别会招男人。
因为楚珈文一点家务都不会,却有这条街上所有女人都不会的一技之长。
因为连肖扬这么小的孩子都对楚珈文有好感,跑前跑后的给人送礼物,只为博人一笑。
这正是山嫂拼了命也不愿正视的那一部分。
看到楚珈文这样的女人,她嫉妒,也自卑。
这是她随着繁冗无聊的婚姻而逝去的青春,随着柴米油盐而衰退的荷尔蒙,随着吃苦耐劳的贤惠标签而磨灭的热血理想。
不知何时,她成了一个掉到人堆里都找不到的平庸妇人,成了刻薄的母亲,没有魅力的妻子。
回不去了,山嫂叹息。那些属于女人最好的东西,找不回来了。
☆、她的家人
烈日下,胡同里的尘埃在刺眼的光亮里扬起,随着蒸腾的热气,整条街都显得有些不真实。
这条老街今天格外热闹,从三环拐进来的车,排着队等了两轮红绿灯。山嫂把刚被她打完屁股嗷嗷乱叫的儿子随手一扔,便出了店门,站在人行道上,和一堆爱看热闹的街坊一起围观。
那里面有人拿手比划:“有一辆是奔驰,剩下的标志咱都不认识。应该都是好车。”
山嫂笑:“你都不认识,还说是好车,装啥?”
剩下的人也都对着这些车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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