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池松开她,目光紧凝在许霜降的脸部,她不木了,有点不情不愿,那是在怨他突然把天大一件事砸到她面前,不过这种表情说明,她已经积极恢复思考。
“好,不急,慢慢想。”陈池体贴道,笑意盈盈。
许霜降考虑的方式就是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神游。思考重大事件,最好清清静静地一个人独处,但是她的地盘小,统共一间屋,把陈池赶哪里都不合适,于是她不许陈池出声,蛮横地让他闭着眼睡觉,除了允许他呼吸,其他什么都不能做,然后她窝在他的臂弯里想问题。
许霜降苦就苦在她没有自己的思路。陈池先前说得太多了,她几乎就在他提起的那些方方面面里绕圈。她当真学着陈池的方法,先给自己来了一记狠招。
世事无常,她和陈池现在在一起肯定是认真的,但是如果没有一颗坚决奔着结婚去的心,由着生活的际遇来,有一天她和陈池各奔东西,她的心态潇洒得了吗?
问这话时,她忍不住瞥向陈池。
陈池冷不丁会搞怪,但是紧要关头他很靠谱,这是他答应了给许霜降的独立思考时间,他把隐形人扮得很称职,许霜降左思右想,辗转反侧,他愣是一声不吭,闭目养神。
许霜降默默地盯着陈池的唇角和下巴,一分钟后,她确定自己潇洒不了,不管什么原因,只要她和陈池分开,她就再也不能平平和和地见到陈池,哪天不经意撞见了,她保不准自己什么反应。绝对会难受,很难受。
她其实是个没胸襟气度的人,完全撑不住“今时卿卿我我,来日许是路人”这样的假设。
于是陈池的那句话浮上心头,他俩既然要走下去,就迟早绕不开婚姻,那么为什么不是现在?
学业忙根本就不是借口,读书中途去结婚的人确实有,端看个人选择。她大学毕业了结个婚,回来继续读硕士,根本没啥大不了。许霜降从艾玛女士那里获知,今年系里新招的硕士还有已婚男,向学校申请要两人间,艾玛女士正帮人协调找房子呢。她这种情况根本不稀奇。
许霜降望着陈池的侧脸,想着她在他公寓时,他俩坐在松木桌边吃饭的情景,悠悠地吐了一口气。陈池给她端上那盘西红柿炒鸡蛋时,她就有种成年版过家家的感觉。
现在真的要过家家了。
许霜降毫不客气地扬手呼上了陈池的脸颊。随着她和陈池越来越亲密,她对陈池也越来越随性,尤其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当然,她的手落下去,力道控制得极轻极轻。
她才不信陈池能睡得着。果然,陈池倏然睁眼,望向她,默默不开腔。
“你,”许霜降控诉道,“就是认定了我没有退路。”
陈池骤然笑出来,他的青灰软壳蟹这么快就想通了,他原本以为她至少会心烦意乱一晚上。
“霜霜,以后的路由我们两个一起开出来。”陈池拂着她的头发,满脸喜悦,“我带着你,别怕。”
许霜降嗯一声。
满地银霜,照亮了床前的两双鞋。
“我怎么和我爸妈说呢?”糯糯的声音里无限忧愁。
“照实说。”低醇的声音里满含笑意。
陈池有幸,遇到了纯真年代的许霜降,只看重和珍惜他的责任心,而对他说的资本听过算过,根本没怎么考虑,在她眼里,她也没什么资本,那他们两个一起慢慢积累好了。
许霜降有幸,遇到了只问初心的陈池,单凭着一腔爱意,就敢放言担当,没有瞻前顾后,没有畏首畏尾,没有缩手缩脚,没有以各种现实的理由让她等一等。在他眼里,许霜降和他组建小家,从此两心相得,其他的事,只要肯努力,总会有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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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论时间对追女孩手法的影响
许家妈妈不这样想。
“霜霜,你有男朋友了?”宣春花的声音高亢得不得了,让坐在一旁的许爸爸忍不住发声,“春花,你轻点,让霜霜说。”
春花是许霜降亲娘的名字,听着有些土气,许霜降小时候填写学校的表格,遇到家庭成员这栏块,总是觉得她外公外婆给她妈妈的名字起得过于泛泛了,她妈妈春天里出身,那也用不着叫春花嘛,取个具体的花名,比如瑞香或者蔷薇,不都比笼统的春花更贴景吗。
终有一日,她知道了小姨的大名,立时对她妈妈的名字改观了。她小姨叫秋月。
她妈妈和小姨的名字拆开看,放在古装剧里,那是妥妥的老太太跟前俩丫头名字,还不一定能达到一等大丫头的级别,但是放在生活里,那是有文化的人才能取出的名字。那个有文化的人自然不可能是她外公外婆,而是她妈妈和小姨的小学校长,很和蔼的一个老人,他妻子和外婆一样是纺织厂老工人,外婆就请托了他取名。小学校长教数学,却极爱古风,给许霜降她妈妈起了这么一个听起来俗气实则大雅的名字。
不过,她妈妈的性格可不像诗词里的春花秋月那样讲意境,许霜降有时候认为,她妈妈就像春天的田野里呼啦啦迎风招展的苜蓿花,只要她妈妈愿意,保证能以铺天盖地的规模气势压得人不得不正视她。
就比如此时,许霜降才鼓起勇气说了一句,她谈了个男朋友叫陈池,她妈妈的问题就源源不断地抛出来。
“哪儿人?多大了?长相怎么样?有多高?他学什么专业?你们怎么认识的?”
许霜降就按陈池教的,全都照实说,对最后一个问题,她简略地概括道:“去年我出去旅游的时候,路上碰到的。”
宣春花急得不得了,纠结得不得了。
去年就发生的事了,还是路上随机碰到的,想想就不放心。
她见不着陈池真人,最重要的品性就估不出来,那就只能分析许霜降讲出来的外部硬条件。听下来,只能给一句评语,陈池这条件,说好不算特别好,说差还有更差的。
家庭因素且不谈,两家都差不多,普通百姓家。宣春花不是心大的人,她家囡囡要是找到一个经济条件很好的人,在人好的基础上,她当然更称心,要是找到经济条件一般的人,只要人好,只要温饱不成问题,她也能凑合着如意。
这个叫陈池的男孩,父母都退休了,父亲是个工程师,过不惯退休的日子,被一家公司返聘,现在每天还去上半天班。他家不能给孩子多大的助力,但也不会给孩子负担,就凭这一点,作为一个为自家女儿着想的母亲,宣春花觉得陈池的外部条件算是刚刚达到了她的心理及格线。
其他一些因素,比如陈池的家在其他城市,地域差异有可能在将来造成生活习惯的分歧,宣春花想到了,却没提,八字没一撇的事,提前为囡囡操心这些细节作甚,合不合得拢还是个问题,不过就是有这么一个男孩在追她家囡囡而已。
宣春花只忧心一个问题,没有她的把关,她家囡囡能识透人心?现在爱情至上的青年可多了,今儿被丘比特之箭射中了,死活赖在对方面前不走人,明儿箭拔了,软骨病也没了,嗖一声,退得比闪电慢不了多少。恢复得快、精力又足的一些人,还要在走时吵上几个回合。她家囡囡见识少,万一碰上个把被丘比特之箭射多少回都乐意的随性青年,那就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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