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颇为狼藉。
现在,她能体会到初中那位同学的坚强神经了,每回夏汛下了暴雨,他家遭淹了,他来上学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该干嘛干嘛,连课上疲倦地打个盹都没有过。
许霜降思忖着,她和陈池要是常住在这里,这种午夜惊魂的事多来几回,她不是被锻炼得神经和初中同学一样粗壮,就是被吓得遇事就抱着陈池嘤嘤哭。
太可怖了,铺天盖地的黑暗,只闻风雨,近处都没啥人能吱一声。许霜降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想不通,她当时怎么就敢把陈池放上了屋顶,而不是哭天抢地把他劝下来?
“霜霜,喝碗姜汤。”陈池推门进来,贴心地吹了吹,柔声道,“红糖找不到,将就着喝。”
许霜降朝他瞥一眼,控诉道:“你凶我了。”
陈池噗一下笑出来:“咱们换主场了,现在我给你便凶。 ?·”
陈池风雨里忙了半宿,许霜降自是不会揪着丁点大的细节找他撒娇找他闹,她讲正事,虎起脸要求道:“以后不能做这些危险的事。 ”
陈池眉眼中都是笑意,他轻轻碰碰许霜降的脸颊,调侃道:“胖姑娘,你的鹅蛋脸鼓出来,看来可以把姜汤一口吞下。”
许霜降竖起眉头盯着他。
陈池含笑瞅着她,坐到她身边戏谑道:“憨大,你不知道你的枕头风很管用吗,我记下了,绝不敢忘。”
许霜降忍不住,也噗地一笑,老老实实地接过碗,先问道:“你喝了吗?”
“喝了,这碗是你的,全部喝光。明天你要是敢感冒……”
许霜降抬眸瞅瞅他,陈池笑嘻嘻接道,“刚好还有感冒药。”许霜降抿抿嘴角,开始喝姜汤。
陈池瞧着她,其实心里真担忧,她露天淋了一场大雨,寒气怕是早就入了腠理。许霜降一喝完,他接过碗放好,回转身就抬手摸她的额头。
“你现在摸到的温度是我喝了姜汤的温度,雨水的效果没那么快。”许霜降提点道。 ?·
陈池又气又笑,抖开被子把她团团裹住:“快睡,不准踢被子。明天我陪舅舅去果园里看看,你早上要是看不到我,自己到厨房吃早饭,就和睿伢子在家里玩,哪里也别去。”
他拾掇完,上了床,见许霜降将睡未睡,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手心的触感温凉,没有灼烫感,才稍稍安心。
“霜霜,我也提个要求,”他揽着她,温软地摆道理,“以后遇到今天这种情况,我让你别动,你就乖乖地,这场雨你淋得太不应当,我得多担心。”
“你舅舅爬上去了,我要帮忙扶着梯子。”许霜降咕咕地解释道。
陈池思及风雨中的惊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要是今夜家里就只有他舅舅和汪睿,他舅舅可怎么办。
汪家的柑橘林在这一夜中受了灾。
很多青皮果被打了下来,骨溜溜地滚在树下。柿子树长得高,一根大枝被吹折了,看着真心疼,那上面的叶子果子都是青绿的。枣树下全是一粒粒青皮小枣,密密地洒落在**的草叶中。
此时正近中午。早晨还有点蒙蒙细雨,陈池跟着舅舅到果园时,一人穿了一件雨衣,现在雨停了,隐隐有开晴的样子。雨衣穿在身上,又闷又潮。
陈池穿着过膝的胶筒鞋,在几棵柑橘树间的一处积水小洼地里蹚了两步,抄起一些树枝残叶,拨到一旁,而后铲起一坨淤泥,甩到别处,挖出一条浅浅的排水沟。
积水慢慢淌下去。陈池仰头看看天,抹了一把汗,将铁铲狠狠插入土中,抬起脚往下踩踩实,方松了铲柄,伸手扯脱了雨衣,大呼了一口气。灰色的短袖t恤上,前胸后背都汗湿了好大一块。
他转头瞧了瞧,不敢将雨衣挂在柑橘树上,生怕被树刺刮破,也怕再伤了那些剩在枝头的果实。他特地走了几步,把雨衣扔到了地上那根折断的柿树枝上晾着。
汪忠德在另一处捡着断枝落果,先集中了一堆,再弯腰抱了一蓬,扔到大竹筐里,这些必须及早处理掉,不然被雨水浸过,很快又要被阳光照射加温,极易滋生霉菌,影响健康的果树。
陈池远远地望过去,他舅舅的雨帽已经脱了,露出古铜色的脸,忙得专注,似乎不知疲倦。只见汪忠德一次次弯腰,一次次走动,半烂的树叶混着泥浆沾在那件深绿色雨衣上,十分醒目。虽然他舅舅身板硬朗,动作娴熟,看起来比他这个不大会干农活的年轻人还要利落,但毕竟是六十多的人了。
“池伢子,歇歇。”汪忠德喊过来,自地上徒手捞起七八个青涩的柑橘,扔到筐里。他自己却不歇,转身回去再捡。
“好。”陈池答应着,拿起铁铲走过去,向汪忠德汇报道,“舅舅,有积水的地方我都开了沟,我来帮你。”
柑橘林大致在一片缓坡上,积水的问题倒不是特别严重,所以汪忠德才让陈池检查这项。他瞧着陈池用铁铲抄起几个地上的柑橘,走了两三步就滚落了一个,不由笑道:“池伢子,你使这个铲干这活不顺手,别做了。一早就跟我出来忙到现在,先回去吧,我再有一会儿也回去了。”
陈池一笑,弃了铁铲,弯腰用手捡。
“哎呀,你怎么用手呢,这些不干净。”汪忠德嚷道,看见陈池拿起两个青柑橘,就说道,“那上头滚了泥浆了。”陈池顺手拾起一截树枝,他就提醒,“小心沾到衣服上,池伢子,放下放下。”
“舅舅,没事,回去洗个澡,什么都干净了。”陈池满不在乎道,咧开嘴笑,手里仍不停,“我们把这片弄完,一起回去,下午我试试看,帮你把工具棚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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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你的鞋
汪忠德抬手搭额,望了望天色,把竹筐拉到陈池近处,方便他扔,口中说道:“池伢子,你下午别出来了,在家歇着。 那棚子掀了顶,舅舅自己也能钉好,我看下午太阳要出来,生铁皮一经晒,烫得踩不住脚,我明天捡个阴凉的时候自己弄。”
“那就明天再修工具棚,”陈池直起腰瞧了瞧四周,估摸着工作量,说道,“舅舅,我跟霜霜说一下,要不我们晚点回去,索性把那边也一起收拾了,下午你在家好好歇一歇。”
“歇不得,把地上整干净,还要锄两把翻个土。”汪忠德笑着指指天上,“日头一出来,泡过水的地就要板结,这些树啊,你别看它们不说话,跟大姑娘似的,娇气,得上心伺候。”
老舅难得冒出这样的趣话,陈池特给面子,笑得欢,他也记挂着他家的那位大姑娘呢。清早他悄悄起床,她还在睡,临走前特地警告了汪睿,只准在房间里玩魔方或者看新买的图画本,不准发出声音吵到婶婶,也不知那皮孩子能不能定得住?
永远不要忘记小孩子在每一种玩法上只有三分钟热度,这是他们活泼可爱的天性,所以,当汪睿安安静静地把魔方和画本都瞅过一遍后,他瞅上了睡得香喷喷的许霜降,满心苦恼,怎么婶婶还不醒呢?他还要带她去依依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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