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 ”陈池扬了扬手臂,做了两下扩胸运动,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咧嘴道,“没事呢。”
汪忠德笑呵呵瞅着陈池结实的臂肌,他外甥人长得高挑,却不是细条个随风就发飘的竹竿子,晨风里只穿一件单T恤,裹出宽肩细腰的身条来,显得格外精神奕奕,清俊中自有一股子内敛的强劲,依稀还能见小时那个满山乱跑、上树下河、泥地里敢打滚的浑孩子的影子。
汪忠德思忖着,陈池现在虽然是个文质彬彬的读书郎,却比那些没机会接触农事的城里娃要有耐力,跟回乡创业的顾一惟相比,在肯吃苦能吃苦这点上,也是不输的。
“池伢子,那就拿个外套,早间冷呢。”
“不用。”陈池跟着舅舅走出大门,仰头朝二楼的客房瞥了一眼,只看到了一幅纱帘静静地垂在窗后。他勾起嘴角,昨天劳动后,肌肉酸胀肯定是有的,不过他家胖姑娘十分舍不得他,连夜里打扇子都不用他代劳了,反过来给他扇风,还体贴地给他按摩。今天他出工回来,肯定待遇照旧。
舅甥俩转过屋角,沿着屋后的小路没走多远,就见前方轻烟般的薄雾里,一辆摩托车颠簸着迎面慢慢驶来。
“顾家的娃一早也有事。”汪忠德道。
陈池忽地想起大门未关,说道:“舅舅,你先走着,我回去拿件衬衫。”
“冷了吧?去吧,就该拿件衣服披上。”
陈池走回去,刚到外场,就见许霜降从堂屋走出,头发散在肩上,套着宽宽大大的长款T恤,下摆垂到了膝盖上,她胸前印着一只憨态可掬啃竹子的大熊猫,刚好般配她才睡醒后懵懵懂懂张望的神态。
“怎么起来了?”陈池不由笑问。
“你怎么走也不跟我说一下?”许霜降嗔怪道,又问,“回来干什么?”
陈池忙拢住她,忍不住低笑,听上去有点小埋怨呢。“我回来关门,你上去再睡一会儿。”
摩托车的声音传过来,陈池松开了许霜降,侧转身,挡了她一大半,朝屋侧看去。
顾一惟驾着车慢速转过屋角,迎面见到陈池两人,似乎愣了一下。
“一惟,早。”陈池招呼道。
“早。”顾一惟停下了车子寒暄。
“有事要出去啊?”
“回家一趟,弄点瓦片修房顶。”顾一惟道,“我刚刚看见了你舅舅。”
“舅舅去果园。”陈池笑道。
顾一惟点点头:“那你们忙,我走了。”
“你慢点。”陈池望着顾一惟的车子一直开到了他大爷爷家的场地上,才收回目光,转向许霜降,将她从头扫到脚。长款T恤跟个大罩袍似的,一点都不显身材,但穿在她身上,显得她特别娇糯。陈池刮了刮许霜降的鼻梁:“走,上去再睡。”
陈池临走时,不仅给许霜降和汪睿都关上了房门,还将院子的围墙边门锁上了,最后关了大门。村里,天亮开出门,天黑才落锁,家家几乎是这样的规矩。白天哪户人家大门紧闭,邻居们会误以为这家人走镇上或者探亲访友去了。若是陈池一个人,他必是入乡随俗,现在天没亮透,他家胖姑娘带着一小孩儿在家睡觉,他却不敢这么大胆地敞开门户。
陈池还担心,天气转好了,这一大一小睡醒后留在家里,不一定能拘得住。昨天许霜降和汪睿自说自话到果园来探望,晚上他和舅舅归家,这两个居然还没到家,明明陈池亲眼把他俩送出果园的,当时把他急得屋前屋后叫了好几遍。
他拔脚去村里找,半路上遇到了优哉游哉回来的他们。原来,许霜降跟着汪睿去了依依家。
“答应睿伢子好久了。”她这样向他交代。
大人是个对周遭环境和习俗全然陌生的,不顶事儿,小孩是个调皮好动的,特能来事儿,陈池很不信任这一队组合。他原本计划到舅舅家后,带许霜降到处走走,观赏观赏山间风光,哪知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打乱了他的安排,这两天他总不能让舅舅一人去清理果园,许霜降就此落了单,和小汪睿凑成了对子。
陈池知道他顾不上许霜降,昨夜就未雨绸缪,自汪睿处盘问了小皮孩准备带婶婶游玩的各处“景点”,强硬地删除了一些奇险偏僻的路线。但是,这样相当于变相地默许了这一大一小适度地出门兜兜。
所以,许霜降美其名曰照看汪睿,实则在已知会陈池的前提下,由汪睿带她逛,小毛孩子就是许霜降的全职导游。
陈池和汪舅舅走后,她和汪睿起床,不多时也出发。
这一天,她被带着去了汪睿所有玩得来的小伙伴家门口。汪睿是个大方的好孩子,将许霜降和陈池带给他的各种糖果蜜饯都取了一些,挨个分给他的小伙伴们尝尝。
现在,估计村里好多人家知道,汪家来了一个外甥媳妇,撑着花阳伞,跟着睿伢子四处溜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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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世外桃源里的愁
许霜降爱上了睡午觉。
陈池和舅舅修好工具棚,归家用过午饭后,小粘人精汪睿照例在他们客房的沙发上睡熟,陈池将他抱到楼下安置。上来一看,许霜降闭着眼睛躺得好好的,他稍稍犹豫一下,仍旧歪到沙发上闭目养神,过些时候他要走,免得起卧间影响她。
“大公鸡怎么还不叫?”许霜降突然说道。
陈池一笑,起身转移到床上,拍拍她的肩膀:“还不睡?大公鸡怎么了?”
许霜降懒洋洋地闭着眼,呢喃道:“你有没有觉得,大公鸡叫的时候,这里就像世外桃源?”
话音落下,屋外的大公鸡就“喔……喔……喔”地唱起来,在热烫得安安静静的晌午,嘹亮而婉转的声音似乎划破了山间的空灵,使得一切都跟随着它的调子变得悠长起来。
许霜降心满意足地喟叹,自动蹭到陈池臂弯里,含糊咕哝道:“不要悄悄走。”
陈池盯着她细密的眼睫,莫名想笑。
山居生活简单而规律,他们一日三餐,正午歇觉,晚上纳凉,因为能收到的电视节目很少,不太看电视,电脑更是压根儿没带来。晚上九点之前,舅舅必定招呼着把场地上的竹椅木凳收拢进屋,然后关大门落锁。他和许霜降转到天台看星星,十点必然也上床休息了。
几天下来,养得许霜降非常能睡,而且就跟汪睿似地,说睡就睡,前一刻还在迷迷糊糊说话,后一刻像开关关上了,一丝儿声音都没了。
陈池也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能睡非常好,不会在他打着扇子的时候,还在话里话外幽怨地表露,两个人挨在一起会很热。
许霜降醒来,陈池自然走了。她去楼下院中、外头场地上兜了一圈:“陈池、陈池。”
没有人回应,一转头,汪睿光着脚丫、揉着眼睛,站在门框边说道:“婶婶,我们走吧。”
汪舅舅的果园下午要修剪断枝残叶,陈池不准许霜降和汪睿过去看热闹,这一大一小都喜欢在别人干活的时候亦步亦趋地跟着,说不定不小心就会把枝条扔到他们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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