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池略微动念,就明白过来,一定是许霜降洗了衣服后,力气不够大,没法拧干,所以搜罗出这些东西,以防衣服滴水到地板上。
他盯了一眼晾衣架,关上门,拉起走廊里候着的许霜降,抚抚她的手背:“走吧。”
风雨依然不停。
出租车载着两人向火车站驶去。许霜降侧头望着车窗外,不出声地瞅了一会儿雨中的街景,回过头来笑道:“人真少。”不一会儿,她又转头盯着窗外。
陈池顺着她的视线望出去,车窗玻璃上扭满了一道道的水痕,车里的暖气将玻璃糊了一层雾,看啥都不透亮。
陈池突然对出租车司机道:“师傅,麻烦你送我们到西湖,不去火车站了。”
许霜降惊异地回头,不解道:“你不是要上班吗?”
“没事。”陈池笑道,“西湖离火车站不远,我们兜一眼。”
“这时候去西湖也不错,人都没有的,清清静静。”出租车司机呵呵插话道。
西湖是个好地方。
许霜降来过不下三四次,小学春游、中学秋游,爸爸单位组织员工旅游,她也当个小尾巴跟来过,单独一家三口也来玩过。但她从来没有看过雨中的西湖。
那雨滴落在湖面,看得久了,不像是弹溅起水花,反而像水面上的小精灵调皮地往上蹦跳,齐齐聚到了半空中,形成了漫天穿不透的雨幕。
陈池撑着伞,许霜降偎着他躲在伞下,两人站在岸边,望这一湖烟波浩渺。冬天的冷风从伞底撩到脸面,冻得鼻尖都是冰的。雨滴顺着伞面流下,陈池将她往怀中拢了又拢,两人各自的一只袖管仍免不了承到水滴。
她脚下,连日的雨水让湖里水位升高,离她所站的岸边只不过差了一指高度,湖面微微晃动着推挤岸石,摇漾出一楞楞水波,在拍打而下的雨点中处近了看,有种不动声色的蓄敛之势。
天寒地冻,比落雪天还要湿冷。苏堤白堤,长桥断桥,四周不见游客,湖面上连游船都没有开始营业。
在陈池眼里,这景致真是比他之前那一趟还要清冷,但既来了,他便死心不去想办公室那堆杂事,也不去想被扣除了的月全勤津贴。
许霜降缩在陈池怀中,悠悠地叹了一声,她也说不清,雨茫茫中,她这一趟是满足还是微怅。
“我们走吧。”
“不看了?”陈池讶道,他们才来不过一刻钟。
“太冷了。”许霜降摇头道。
“我就说嘛,湖边很冷的,叫你不听。”陈池亲昵地戏谑道。
许霜降低头憨笑。
她在回程的火车上,望着不断倒退的田野和农家小楼,褐土白墙之间,依然能不时见到星星点点的绿。也许是因为第二遍,没有了来程时那种新奇和渴盼,她很快就对窗外的景色失去了兴致,靠着座椅背闭目养神。
她想着这次利用空档时间,好歹完成了一桩事,给陈池送去了春天的衣服,也算这一趟跑得有成效。
她有买衣服的经验,不经意地闲逛,往往会有好几次眼睛一亮,看什么都挺美,但若是奔着目标去,比如到了春天,才突然跳起来急需外套,那时候一门心思买,满大街满网络都寻不到一件中意的春装。
许霜降的思绪漫无边际地在火车声里乱卷。
她忽而想到,看风景和买衣服是不是一个道理?有时候,太过刻意去求,却往往发现,所见并不如所愿?
火车轰隆隆地开,周围人偶尔在交谈。
许霜降不知怎地,想起了以前她坐火车赶去比利时看陈池。一路上,经常会经过大片大片的牧场,远远地,总有几头牛悠闲地低头吃草。去时,她急切地想要早点见到陈池,对窗外风景心不在焉,但她总有一种印象,那些匆匆掠过的地方疏阔又安详,很静美的样子。回时,陈池几乎都要将她送回荷兰,他们在火车上并排而坐,也并不怎么注意外面的景致,十指交握,人尚在眼前,不舍已盈满心间。
那时候,仿佛只有他们俩。
许霜降的脑海中浮现着蓝天白云下空旷的牧场,那轻甩的牛尾巴,还有她和陈池在火车上静默里的相视微笑。
她是如此地怀念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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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 眠不眠
陈池可能觉得许霜降冒雨去他那里没吃好玩好,心里有些亏欠,这趟回家来,对许霜降特别好,带回来一条极漂亮的丝巾。
作为新年礼物,他没有忘记老丈人和丈母娘,一家子人手一条丝巾,把宣春花喜得直推脱:“小陈啊,这围巾漂亮,还是给你妈妈寄过去吧。”
“妈,这是给你买的,我妈也有。”陈池陪着岳父岳母拉家常看电视,到了大家安歇时间,方才拉上许霜降,转进他俩的屋。
他亲手给许霜降围到脖子里,自夸道:“我老婆戴什么都好看。”
“老婆要加倍爱。”陈池不一会儿,又从包里翻出一样来,凑过来意味不明地笑,“霜霜,还有,瞧着。”
许霜降盯着陈池遮遮掩掩地拆包装,倒是起了几分好奇。很快,陈池食指勾起两根吊带,抖出了一件半透明杏色薄丝小睡裙,在许霜降眼前晃。
许霜降瞪着那贴身又柔软的掐腰小裙,透过两层面料,能瞧见陈池的黑色V字领毛衣里露出的浅咖色衬衫。
她好半晌才摒住表情,问道:“你怎么买的?”
“好看吗?公司里一个供应商推荐的。”陈池坐到她身边,拿着衣服在她身上比,脸上尽是满意。
许霜降瞬间眉头一抬:“你们供应商还推荐女式睡衣?”
陈池一别味,揉起小裙子的面料往许霜降脸上蹭,乱笑道:“小脑袋瓜子在想什么坏脑筋?正好一起喝茶,我听说有个品牌的丝制品不错,一下子就想到给你买。 ”
“喝茶还聊这些?”许霜降瞟道。
“我们随便聊公司年底发什么,别人说有些公司五花八门地发什么都有,说着说着就说到丝绸上。”陈池额外解释得详细,重新展开小睡裙,几乎贴着许霜降鼻尖让她看,眯起眼睛追问道,“喜不喜欢?”
不等许霜降回答,他凶巴巴威胁道:“我很喜欢。”
“肤浅。”许霜降侧转脸,片刻后,她转回头,一本正经地探讨道,“我怎么晾出来?”
陈池半张着嘴怔住,这杏色小裙当真薄如蝉翼,若和丈人两口子的衣服挂在一处飘荡……他猛然抬手把杏色小裙拍到自己脸上,哀叫连连,不甘心之极,许霜降嘴角的弧弯却怎么也绷不住。
夜深人静。
许霜降躺在陈池臂弯里,听他渐渐悠缓的呼吸声,忽地启唇问道:“池,你还有没有在这边投简历?”
“……唔。”陈池的声音慵懒,隔了好一会儿呢喃回应,“看见合适的会投。”
许霜降沉默良久,轻声道:“我想你回来。”
黑夜里静悄悄地,许霜降能感觉到自己的鼻息被陈池的胸膛挡着,热乎乎地撩着她的脸颊,被窝里暖暖地,陈池没有动静,她默默地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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