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霜,我们真的只是同事一起逛景点,碰到想买的东西,大家就说说意见,只是这样。”
“我怎么不和男同事逛景点?我给你买东西,怎么不要男同事过一眼再买下来拿给你?我怎么不在大年初二不着家,跑去探望同学兼她的表哥?哦,对了,是我妈不会酿酒。”
“霜霜,你别越说越远,黛茜只是来看四丫,她们交情一向……”
“她当然是来看顾芳怜的,我还杵在你家里呢,开门的人万一是我怎么办?”许霜降讥嘲道,“陈池,你真当我傻?只怪你们透露出的信息太多,她自己说年前就休年假,顾芳怜的学校也早放假了,好闺蜜早不聚晚不聚,偏要在我们到了之后聚,大年初二提着瓦罐酒,坐大巴颠簸,好辛苦是不是?她送米酒你送葡萄酒,醉翁之意不在酒吧,狼狈为奸都比不过这份默契。”
“霜霜,霜霜,葡萄酒是妈回礼的,这些是很正常的人际交往。”
“正常到我今天坐上餐桌,才知道坐在我对面的人不仅是顾芳怜的大学好同学,还是你的好同事。正常到你们三个人一个圈子讲得热火朝天,我在旁边像傻子一样听你们怀念在意大利一起吃过的牛肉饼。”
“霜霜,不是这样的,黛茜只是公司里的同事。我每天上班,回家就不太会绕着公司的事讲,怎么会特别提起她。牛肉饼更是随便的一个话题,我们一起出差,公司雇了一个阿姨做饭,你也知道的,所有人都吃一样的饭,提起饭菜就聊几句而已。”
“陈池,我不想听你辩解,我也不要知道你们同吃同住有多少共同回忆,我现在正在过马路,你想我精神不集中被车撞,你就尽管和我吵。”许霜降大喊道。
“霜霜……”陈池大急,一个字也不敢再说。
许霜降握着手机,直愣愣地望着对面的信号灯。灯换了颜色,她条件反射般跨了一步,才忽然醒悟过来,原来是绿灯变了红灯。幸亏街上空荡得连车影子都不见,没妨碍什么。她机械地退回到路牙子上。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旷静中散发出隔膜的安谧,没有一丝一毫属于她这个外乡人。
许霜降的目光僵硬地盯住了信号灯的柱子,直至绿灯亮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穿过马路,情绪平静了些,木着脸从大衣兜里掏出名片,那是她的酒店,名称还没有记住。但是离开陈池后,她那些休眠的生活技能迅速苏醒,哪怕在盲目无序的横冲直撞中,都还能让她问出租车司机要一张发票,问酒店要一张联系卡。
许霜降低头默念了一遍酒店的地址,朝四周张望,寻找路牌。风刮过她的脸颊,吹散了她的围巾,她下意识拉住,重新绕到脖子里,手中握着的手机里传出陈池急切的叫声:“霜霜,霜霜,霜霜……”
“陈池。”她开腔道。
“霜霜,”陈池似乎大松了一口气,语调很快,但特意放得很柔,“你穿过马路了?你现在在哪里?告诉我,我赶过来找你,我们好好谈一谈,这些都是误会。”
“我不想和你谈,至少不是这几天,我想休息,我不想听你那些乌七八糟的事。”许霜降喊道,吸进了一口寒风,忽地筋疲力尽,喊不动了,只冷声道,“我已经订好旅行团出去玩。春节假期结束,我会自己回去,至于你,随便你怎么样,我给你妈编的理由你爱用就用,不爱用就随便编。但是有一句话你听好,这件事如果你惊动到我爸妈头上,让他们过不好这个年,回去我们就什么都不必谈了。”
“霜霜,这些都是误会,你冷静下来,把地址讲给我听,我们面对面把事情说清楚,你刚刚说订了旅行团,是在咱们镇上吗?哪一家?加我一个,”陈池急促地笑一声,“我给爸妈说一下,我们一起去旅行,你有什么误会的,我们边旅行边梳理。霜霜,霜霜?”
“我想一个人去旅行。”许霜降说道,望着远处,神色幽渺。她埋藏在心底的想法,终于要付诸实施了。
“霜霜,你一个人旅行我不放心,你想去哪里,什么时候出发?”陈池等了一秒,不见许霜降回答,接道,“这次匆忙,要是加不进我的话,我们就不去了,啊?退不了钱也没关系。等到四五月份,春天的花开多了,我休年假,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好不好?你现在在哪里?我赶过来接你,我们好好说,然后回家好好休息。爸妈这里你不用担心,我就说你半路接到公司电话,问题解决了,没有上飞机。我们把误会解开,好好过年。”
许霜降站定在原地,视线掠过两边的建筑,有些居民楼里已经亮起灯火,竟是黄昏氤氲的样子,长街尽头,她看到了酒店的招牌灯箱。
“霜霜,霜霜?”
“陈池,凭什么好好过年,就要到你父母家?”许霜降淡淡道,“你知道我有多少年没跟我爸爸妈妈一起过年了吗?九年。”
出国留学,每逢春节,爸爸妈妈给她报年夜饭的菜名,每一道都是她爱吃的。毕业回国,每逢春节,她悄悄给爸爸妈妈讲陈家年夜饭的菜名,要是夹几句吐槽点评,妈妈就要叫她轻点声。
“九年,都是我爸爸妈妈两个人在家吃年夜饭。”
许霜降恍惚记起,她第一次领陈池回家,妈妈不愿让她早嫁,说了很多理由,其中就提到了过年去哪家的问题,当时,她轻描淡写说互相体谅。
“霜霜,是我想得不周到,我以为平时我们经常去,所以,过年的时候有假就拖着你回来。”陈池连忙许诺,“明年我们在爸爸妈妈家里过年,今年……还有几天,你如果想回去的话,晚上我和爸妈讲一声,住过明天就回去,好不好,我现在来接你,你在哪里?”
“我跟你讲这个,不是说要讨论今年或者明年到哪家去。”许霜降抬起头,望向天空,只有在陌生的地方才会如此轻易地感受到暮色苍茫,在自己家地盘上,若是黄昏光线暗下来,她瞅一眼不忧不急回家去,妈妈会开门招呼:“囡囡,回来吃饭啦。”
许霜降握着手机,缓缓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前我愿意,我不介意,但现在,我介意了。”
“霜霜……”陈池心下一惊,辨着话味儿,头一次像抓不着什么似的虚慌。
“我想一个人去旅行,我想静一静,并且,我已经不在你家镇上了,你想找不找都没用。你不要打电话给我,也不要去惊动我爸妈,你要是让我爸妈着急,你在意谁,我就让谁着急。玩好了,我会直接回去上班,旅行保险我买了,我死了你还是受益人,家里钥匙我也带了,其他没什么要向你交代,这几天我不会再接你电话。”
“霜霜,你不要这样,你听我……”
电话嘟地一声断了,陈池的急喊戛然而止,他一滞,来不及多想,立即重拨出去,电话通了,但是很快被掐断,再拨时,已经拨不出去,连续几遍听到的都是“对方正在通话中,请稍候再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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