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快,陈池中午左右起心要回家,傍晚就飞回了。
家里没人,今天是星期六,许霜降在娘家。
陈池快手快脚打开行李,将展会摊位上买来的一包玫瑰娟花和一包满天星娟花拆散,混成一大束,翻箱倒柜找出了以前的花瓶,插了搁在餐桌上。
花展上鲜花争奇斗艳,名贵珍稀品种也不少,陈池怕它们在路上会枯萎,不得已买了绢花当替代品。他还记得许霜降对他妈妈用假花换下她的真花时的怨念,此时站在桌边左看右看,给花拗造型,煞是摆弄了一阵才满意,效果看起来还不错,栩栩如生。难得的是,凑近了闻,真有一股隐隐约约的玫瑰花香。陈池希望,这股子香味能持续到他和许霜降从丈人家回来。
箱子里还有给丈人俩口子的礼物,也是在展会上买的,各种干花镶在蓝丝绒布上,裱在镜框里,非常美的一副风景画。
天色黑了,星星在闪烁。
陈池把他的换洗衣服放进洗衣篮,对着镜子摸了摸下巴,拿起了剃须刀。
刮完胡茬,他顺手拿起了牙刷牙膏。一小截牙膏很快挤到牙刷上。
陈池准备按上牙膏盖的时候,忽然停住了手,总觉得哪里不对。他盯着牙膏管,一下子醒悟到,今天他缺省了一个步骤。
这个步骤是,将七拱八拱的牙膏管往上挤,集中到上段成为规则的圆柱状。
他和许霜降有个生活习惯,夫妻俩在洗漱用品上一直共用着,不仅洗发水用一瓶,牙膏也共用一支,都是用完了再去买新的。许霜降在家务上样样追求完美,唯独有一样缺陷,陈池可以轻轻松松地完胜她。她喜欢在牙膏管胖鼓鼓的中段开始挤,手捏到哪里是哪里,从来改不掉,所以被她用过的牙膏管,形状全都惨不忍睹,中间是瘪的,两头鼓。陈池刷牙时,第一件事总要不厌其烦地先从底部把牙膏挤上去,让它们集中靠近开口端。
今天,不用他做这一步,牙膏就规规矩矩地呈了圆柱体。
陈池眯起眼睛,许霜降这几天没用过牙膏?他星期四上午出发的,在家里,他俩差不多时间起床的话,洗漱总是约定俗成由许霜降先来,那天也是。牙膏管自那以后一直保持在半截圆柱体状态,莫非他走后,许霜降嫌家里太过清静,提前住回了丈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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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8章 人间苏杭
“其实你不用送我回来的,我叫辆出租车也很快。”
“就这么一段路,宝姐姐,你跟我客气什么?”
“不是,”许霜降整个人都提不起劲,声音软塌塌的,开玩笑道,“我是怕你踩油门刹车没力气,我现在的腿脚都不是我自己的了。”
林虞被逗得一乐:“宝姐姐,你还没缓过来?我感觉今天还好,火车上坐回来,已经好多了。”
“今天不停走公园,其实根本也没停过,你就觉得好多了?”许霜降羡道,“新人和老人到底不一样。”
“你一开始徒步,这次的活动量是大了点,脚上的泡还疼吗?”林虞关切道。
许霜降下意识地动了动脚趾,就这样微微一牵,脚底板就火辣辣疼,从脚踝到小腿肚都酸麻开。
车内光线暗,林虞微微侧转头,快速一瞥,隐约见到她皱起了眉头。“宝姐姐,你回家稍稍用温水敷一下,好好休息两天。”
“哎。”许霜降酸疼得笑起来,“我都想不到我能完成这壮举。”
“徒步去苏州买豆腐干,哈?”林虞侃道,“你这豆腐干拿回家,你爸爸都舍不得下酒吃。”
许霜降跟着徒步团一路走了两天,到了苏州城,逛了一天,买回两盒五香豆腐干和两盒蜜汁豆腐干,从小到大,她就没有这样靠脚连续走过百公里,虽然累得想瘫下来,却着实有成就感。“这豆腐干,我自己都舍不得吃呢。”
“不如你从我这里拿两包去?”林虞热情道,“我学你们也买了不少包,那东西甜,其实我也不爱吃,给你两包。”
“我自己都这么多了,”许霜降好笑,“再想吃,去趟超市就有了。”
林虞打趣:“真是,你说我们一买这么多包傻不傻,超市里到处都有。”他有些感慨,“现在又不像以前,哎,宝姐姐,我们读书那时候,学校也组织去过苏州,你记不记得?”
“记得,难得春游跑这么远。”许霜降点头,“我兴奋得晚上睡不着觉。”
“我也是。”林虞接道,“夜里十一二点还没睡着,把我奶奶给我准备的面包茶叶蛋都吃了。”
许霜降不由笑出声:“那你第二天吃什么了?”
“茶叶蛋,”林虞回忆道,“那时候家里都不太备什么零食的,面包吃完了就没了,只有一锅茶叶蛋,我大概把剩下的蛋都拿上了,就那一回,把我吃得一年半载没有碰过蛋。”
“你没带钱?不是可以买点别的吗?”
“那趟春游糟透了,要不然我哪会记这么清楚?”林虞耸耸肩,“我早上出门只顾搜罗茶叶蛋,把我妈给的零花钱放桌上了。”
“那样凄惨?你都不说的啊?我们好像都不知道。”
“那时候我们都不太说话的,好不好?出去时,你们女生总喜欢手拉手聚一堆,我们男生和男生逛。”
“那倒也是。”许霜降点头同意。
车窗外,路灯一缕一缕地掠到挡风玻璃上,快速得就像飞逝的青葱岁月。在静谧的瞬间,她细细回忆着久远前的那场春游。那可以算是她第一次去别的城市。小学里那些春秋游都是可怜见地局限在附近几个公园,她家父母两方都是土著,没有远亲可走访,那次学校组织的苏州一日游可把她兴奋坏了。
许霜降牵起嘴角道:“我好像比你好不了多少,我记得我晕车了,春游前一夜没睡好。”
难道不是他吃茶叶蛋的缘故吗,林虞在心中嘀咕道。
当年,他们班的班主任老师古板,无论集体组织出去干什么,都要叫学生按着教室的座次顺下来排列,林虞和同桌就坐在许霜降和宋晓燕后面。
那天,老师选的天可不太好,也差不多是五月天,却是阴雨暖潮。同学们上了车,没过多久就自发拿出零食吃吃喝喝,端地热闹。林虞在后排和同桌分享他的茶叶蛋。
前排许霜降把头歪在车窗边,绵绵雨丝时不时飞进来,喷在后排林虞脸上和茶叶蛋上。可他又不好抱怨,因为许霜降看起来不舒服,宋晓燕时不时问:“霜霜,好些了吗?好些了吗?”许霜降只是哼哼唧唧,鼻腔里含糊发声,没有言语。
跟车的是一个任课老师,却不是班主任,哎呦呦地过来安慰:“许霜降,你能坚持吗?晕车药在你们班主任那里,我没有。你坚持一下行吗?哎,同学们,谁有桔子皮?给许霜降闻一闻。谁带了风油精?给许霜降涂一涂。”
那会子大家还是吃当令水果多,车上还真没有人带桔子,倒是有一个人带了风油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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