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还是之前的那支羽毛笔而已。
若小澍却整个人都处于中二少年的热血状态:“我决定叫它:五感羽毛笔!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
“一点诚意也没有!五感多帅啊!听上去就很厉害吧!”若小澍不满地说,“那你倒是说说,叫它什么比较合适?”
“你想听实话吗,私以为你还是不要给它起名字了,那样更合适。”
“诶!你在怀疑我的审美水平吗?”
在他们俩毫无营养的吵闹中,柿子醒了过来。这次她是真的醒了,望着若小澍手中那支看似普通的旧式羽毛笔,柿子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拿着什么东西吗,小澍?”柿子问。
“你能看见?”若小澍把羽毛笔往前凑了凑,“哦,对啊,因为之前你的神经元末梢和它联系过一段时间嘛……”
随后,在若小澍的真切指导下,柿子用颤抖的手指握住了那支羽毛笔。
她所厌倦的一片黑暗的空洞世界依旧存在着,但它是这片黑暗里独一无二的亮光。
她是个盲人。所以,哪怕只是微弱的一点点亮光,也足以照亮她的前路。
这就是所谓的“光明”啊……
上帝还没有彻底斩断她的后路。他是爱着她的。
他爱着世间的所有人。
“现在你可以感觉到我了吧,柿子小姐。”
若小澍站在离柿子几米远的地方,对她挥了挥手。
她看到柿子的脸上突然多出了一滴眼泪。
柿子哭了。
若小澍有点手足无措,她可不想把对方弄哭,而且自己也毫无安慰女孩子的经验。倒是林染,动作娴熟地递上去一只手帕,柿子道了谢,取下墨镜,擦拭了一下眼角。
“你……没事吧?”
若小澍唯一能做的就是表达出自己的担心。
“这就是你的长相吗,小澍?”紧接着,柿子的声音也开始不稳定起来,“你真是个可爱的女孩。我喜欢你的头发。我喜欢你的衣服。没有什么比能见到你更让人感到欣慰的事了。哦,天哪……”
她在尽力维持自己的冷静。但是她失败了。再次见到世界让她难以描述内心的涌动——光是“喜悦”二字,根本不足以抵消这巨大的冲击。
那不是视觉,实际上,她看不清若小澍的脸,只能依稀察觉到她的影子。但是,当她握着笔的时候,却能以某种神奇的方式把面前的一切在画纸上表达出来。她还能控制上面的线条和颜色,并且知道自己刚才画出的东西是什么样子。
这太神奇了。
“我需要用什么来付钱呢?”哭过之后,柿子慌忙取来了自己的行李箱,“现在我身上没多少值钱的东西……”
她现在看上去就像一个因偷吃了庄园里的苹果而害怕被父亲责骂的小女孩。
若小澍连忙摆了摆手。
“没关系啦,这是免费的。”
“不行!是你挽救了我的世界,我怎么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请让我做些什么吧。”
柿子忽然想起了教授买走她的画时留下的那句话,她不得不承认,尽管在漫长的三年里,他一直在利用她,可他看中她的作品时脱口而出那句话本身是没错的。
她也因此受到了救赎。
——我相信一副好的作品值得它应有的价格。我需要为自己的认可提供证明,你需要对得起自己付出的劳动。
如果没有他的这句话,或许,她早已放弃了美术这条路。
一个人真正的价值,在得到认可的那一瞬间,能爆发出无穷大的力量。柿子相信着这一点。所以她想把这份感情也传达给若小澍。
“嗯……那就……”若小澍冥思苦想了一会儿,随后灵光一闪,“可以拜托你帮我们的船重新上色吗?”
“给船上色?”
“它曾经烧焦过船尾,这几天正放在码头上维修呢,我想等它修好的时候,就会有一大块补丁一样的东西了吧。”若小澍笑眯眯地说,“想想就觉得难看。既然你这么擅长画画,那也一定可以想到把它变漂亮的办法。”
“……我知道了。”闻言,柿子郑重地点了点头,“请交给我吧。”
第四十七章 第四人
通宵使人倦怠。在掌握真正科学的方法论来抑制自己的睡眠需求之前,人都不得不屈服于身体的欲望。否则,头昏眼花手脚无力心脏病发作一类的惩罚也就随之而至。若小澍不敢冒这样的风险。她回床上躺了一会儿,想睡个好觉。等到兔子先生也起床后,若小澍才恋恋不舍地从床上爬起来——一看挂钟,已经是上午九点了。林染带着三人一起去楼下吃了简单的早餐。旅店的老板见到是他们,还友善地给每人多加了一块煎鸡蛋。
“早上好,今天你们四个打算一起去哪儿玩?”
他动作娴熟地搅拌着沙拉,蔬菜和白色的酱汁在钢碗里飞速旋转,却一点也没洒出来,若小澍不由得惊叹于这高超的技术。
“我们想去海边的码头。”兔子先生挑了一块胡萝卜片放进嘴里,咀嚼着说。
“是嘛。嗯,一家人去那边吹吹风再舒服不过了。”
老板似乎很赞同这个决定。
但他的措辞让若小澍愣了一下。
“一家人?”
“因为……嗯?你们很像是爸爸带着姐弟三人呀,难道不是吗?哎呀,真不好意思,是我弄错了……”
老板连忙道了歉,他是个性格直爽的汉子,看到他这么认真地对待每一个客人,若小澍心里开心还来不及。
“不。”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您能这么说,我很高兴!”
瀛国首都码头。
夜航船的维修在这天中午全部完成,林染付给了工人们相应的工资,他站在甲板上,风衣被海风高高地吹起,发出了互相拍打的声音。
柿子以最珍惜的态度轻握着手上的白色羽毛笔,她听见了海鸥的鸣叫声。待到林染回头示意后,她才把它抬到胸口,在空中开始挥动一道巨大的笔画。她没有使用颜料,但从羽毛笔的笔尖冒出了闪闪发亮的色彩,就像一首交响曲的旋律一般自由地伸缩变形,最后落在船身之上。
这是她特有的魔法。
柿子将船身刷成了天蓝色,而后,在上面增添了各色的细节——白的、绿的、深蓝的、黑的细小的色块,她在用画油画的方法完成这幅作品。
“是大海……”
若小澍分明从中感受到了浪花的跃动。
“是夜空中的大海。”柿子说。
她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来绘制船上的巨幅油画,比她之前和阿海一起画的那副水彩画还要大。在这里,她铸造了自己全新的灵魂,不是替代、而是在那幅被教授偷走的画的基础上,再一次地展现出了她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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