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往的人不多,就是陈桥手下的几个来帮衬,灵堂正中停着黑漆棺材,灵堂上点着白蜡烛。
走到门口,陈桥却不让她进去。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个怀孕的女人,这种阴气重的地方不合适她。
她咬着下唇,推开了陈桥的钳制,往里跑了几步,脱下了身上的黑衣服。
陈桥皱起眉头,果然出事了。
原来,长安里面穿的是一件白衣服,就连腰间都系着一条白绳子。
她这是要为耿青披麻戴孝呀。
陈桥吓得脸都青了,他上前去拉住她,“夫人,你疯了吗?”
她冷静的对陈桥说:“陈桥,这是耿青的灵堂,死者为大,希望你不要难为他的未亡人。”
未亡人……
她大着肚子,陈桥不敢对她用强,低声对人说:“赶紧去请少爷。”
长安一步步走进去,觉得脚下的路无比漫长。
这没走一步都想起她和耿青的过往。
很小的时候,莫凭澜没来这个家,都是他陪着她。
淘气任性的人是她,每次挨打的却是他。
可是他从来都不喊疼,下次长安淘气他还是带着她,然后再挨打。
耿青长得黑,一鞭子下去只是个白印子,长小不懂得他疼,还在一边拍手喊:“耿青,多抽你几鞭子就白了。”
现在想想,自己是有多残忍。
后来,莫凭澜来了,这个清瘦可怜有一双会说话大眼睛的小哥哥,长安像得了新的玩具,完全把耿青抛到了一边。
她记得耿青闷了半天说要带她去钓鱼,她却撇撇嘴,“走开,我要跟凭澜哥哥去练字。”
耿青果然听话的转身走了,眼睛里的光瞬间寂灭。
那个时候,他也是疼得,是心里。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守着长安,一守就是十几年。
她从莫凭澜那里受了气总要撒在他身上,和莫凭澜有了开心的事儿就叽叽喳喳告诉他,她却从来都没看到他眼睛里的伤。
长安伸手摸着黑漆的棺材,低头往里面看去。
耿青躺在里面,身上穿着黑色的簇新寿衣,衣服一看就不合体,是仓促间随便买的。
他的脸上盖着黄纸,看不清样子,也不知道伤在哪里。
她听到自己问:“他是怎么死的?”
陈桥说:“是自杀。”
自杀?长安讽刺的看着陈桥,“你的借口能不能像样点?”
“真的是自杀。”
“那为什么要自杀?他不是走了吗?为什么又回到云州?你说,为什么?”
长安已经扑过去,薅住了陈桥的衣服大力摇晃。
陈桥哪里敢动,看着长安仿佛随时都要倒下去的样子他任由她捶打,只求莫凭澜赶紧过来,他是招架不来。
莫凭澜来的很快,他抱住了长安,“莫长安,你闹什么。”
长安这么闹就是等着他来,看到人她又岂能放过?
拉着他到了耿青的棺材前,她厉声问:“莫凭澜,我问你,耿青不是坐船离开云州了吗?他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莫凭澜面不改色,“我怎么知道?”
“你,分明就是你抓他回来的。”
莫凭澜冷哼,“他算个什么东西值得我背井离乡动手?”
“可是他死了,死在你手上。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他是被你关起来后才死的。”
莫凭澜昨晚查了一晚上最后的结果就是自杀,要是长安好好的问他或许就给解释了,现在她对自己恶言相向莫凭澜哪里会有什么好气?
昨晚她的那番话他往心里去了,本来因为她跟耿青住在一起就酸的冒泡,她竟然还敢说和耿青睡在一起,他没有暴怒已经是用力在压抑自己了。
其实,耿青真是自己回来的。
他哪里放心长安一个人在云州,他在船停靠港口的时候偷偷下去包了条小船又赶回来。
却没有想到的是他一回来就给陈桥的人发现了,陈桥去请示了莫凭澜,让把他抓起来给送走。
陈桥把他关在商号的柴房里,本来想第二天送走,结果却发现他自杀了。
他没有自杀的理由,但是柴房是有人看守的,外人根本进不去,他是死于砒霜中毒。
这事儿透着诡异,莫凭澜知道自己是百口莫辩,索性在调查清楚前不跟长安解释。
长安却认定了他杀耿青,而他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更是惹恼了她。
她跪在耿青的棺材前,砰砰给耿青磕了三个响头,“耿青,虽然我们缘分到此,但我给你守孝三年。”
莫凭澜气的牙疼,他把她给拉起来,“莫长安,你发的什么疯,我跟你还是夫妻,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给他守的什么孝。”
当着耿青的灵位长安不能撒谎说什么露水夫妻这些,只是冷笑着,“这是我给耿青的承诺。”
“什么狗屁承诺我不准,你是我的女人。”
长安嗤笑,“那我们离婚啊。”
“想都别想,莫长安,你再闹我把耿青的尸体一把火给烧了。
长安看着他没有意思温度的眼睛,一点都不怀疑他会真这么干。
咬着下唇,她死死盯着他,忽然感觉到小腹一阵阵抽疼。
她低头,捂住了肚子。
莫凭澜看到她脸色忽然煞白,额头上也冒出冷汗,知道不妥了,忙握住她的手臂问:“长安,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长安已经说不出话来,她揪住莫凭澜的手慢慢放松。
“长安,你坚持住。”他立刻把人给抱起来往外头走。
陈桥立刻准备好汽车,把人给送到了医院。
到了医院到是虚惊一场,长安不过是因为情绪激动导致的心理性疼痛。
但是莫凭澜不依不饶,拉着大夫问:“那她小腹一动一动的又是怎么了?”
大夫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那是胎动,第一次当爹吧,多学着点,多关心关心你夫人。”
莫凭澜已经顾不上大夫语气里的不客气,他盯着长安的肚子,心里的感觉难以形容。
坐下,他伸手想去摸她的肚子,却给长安躲开,她现在情绪已经能控制,可是眼底猩红,看他就像看仇人。
莫凭澜心口一阵阵绞痛,几乎难以支持。
他想到了他自己,就是被一个仇恨父亲的母亲生下来亲自教养,然后才有了现在怪物一样的他。
他不要,不要他的孩子走自己的老路,所以不论什么代价,他都要把长安掌控在自己身边。
忽然把长安紧紧抱住,他近乎梦呓的喊着:“莫长安,你给我听着,必须生下这个孩子,否则我把莫家一把火烧了。”
长安几乎给他勒的喘不过气来,本来想去推开他的,可是她感觉到了他身上那股悲愤的情绪。
是悲愤,为什么呢?
刚迟疑着,忽然她的肚皮又跳了一下。
长安惊呼,小腹内好像有个生命在舒展跳跃,陡然有了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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