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间书房装修是冷色调的肃穆, 角落里两盆巨大的龟背竹是一抹春色, 属于谁见了都要眼前一亮的点睛之笔。
李时鸿端坐于办公椅上, 手中钢笔的笔尖在白色的纸张上流畅地游走着。
李棠舟轻轻关上书房的门,呼唤道:“爸。”
“你他妈还有脸叫我爸?”李时鸿沉稳的声音好像一把可以割破皮肤的尖刀, “你长大了!现在可有大出息了啊,我也管不了你了……我看你真是发疯了!”
裴海音用探寻的目光看了李棠舟一眼。
李棠舟顿时了然于胸,他点了点头。
裴海音恭恭敬敬地跟着李棠舟唤了一声,又轻又柔:“爸爸……”
李时鸿继续写着东西,头也没抬就随口“恩”了一声,“坐那吧。”
裴海音简直受宠若惊了, 赶忙说:“谢谢爸爸。”
说完, 她又轻轻拉了拉李棠舟的手,并牵着李棠舟往旁边的沙发上走去。
“等一下!”李时鸿停下笔,抬起眼帘看向他们, 出口的话冷若冰霜,“我让你去坐,可我什么时候让他一起坐了?”
裴海音一愣:“……”
李时鸿用钢笔指了指门口, 不由分说地骂:“你给我滚出去!”
在门口观望的古阿姨看这两军对垒的阵势,没敢进门,但听到这声“滚出去”,她马不停蹄地冲过去打圆场,又给李时鸿斟了一杯茶,小心翼翼地递上去,“老爷,棠舟少爷也不是小孩子了,平时做事自有分寸,何必因为一点小事就伤了父子和气呢。棠舟都多久没回来了?我知道其实您心中是很开心的,您又不可能真的让他滚了吧?”
李时鸿接过茶杯,下一秒,他就将第二杯茶摔向李棠舟。但是古阿姨说的不错,他也不可能真的让他优秀的儿子滚出家门——
“你给我好好站在那,别看你媳妇儿!”
裴海音:“……”
她轻轻地笑了一下:“爸爸,您……”
“你不用为他求情!”李时鸿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裴海音,“这是我和他之间的问题,不是因为你,你去沙发坐。”
裴海音:“……”
李棠舟用眼神示意裴海音不用担心,先去自己坐吧。
“……”
裴海音当然不会留着李棠舟罚站,而独自一人跑沙发上坐啊。
她就默默无声地陪着李棠舟一起站在书房的中央处。
古阿姨一脸纠结地冲着李棠舟皱了下眉心,然后她弯下腰去捡地板上茶杯的碎片。
李时鸿甩了甩钢笔,重新在文件上写了起来,头都没抬:“小古你先出去吧。”
“好。”古阿姨出去之前还带上了书房的门。
古阿姨离开之后的几分钟内,这间书房安静的除了喘气声就是笔尖从白纸上走过的“沙沙”声——
李时鸿终于放下了钢笔,一边折叠着刚刚写过的纸张一边问:“你知道最近自己都做了什么事吗?”
李棠舟的眼角余光往裴海音的身上略略一瞟,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你结不结婚,和谁结婚,我一点都不在乎——”李时鸿将折好的纸张随手往桌面上一扔,用审视的目光从裴海音的身上一扫而过,几秒钟过后,他接着说:
“以我们李家今时今日的实力和地位,还需要你出卖婚姻吗?所以你碰到了喜欢的姑娘就娶回家,我认为无可厚非。反正‘喜欢’这种东西挺不值钱的,今天喜欢,搞不好明天就不再喜欢了,且行且珍惜——你的做法没有任何错处。”
裴海音微微皱了一下眉,随即她又松开来。
“但是你妈妈一直不同意。”李时鸿的双手自然地叠放于腹部,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她对你们的终身大事有很多的想法和意见,她有更多自己的考量。甚至就在今天早晨,她才刚刚打电话说了我一通。”
“她跟了我这几十年来,一直挺受委屈的,我都知道。在别的事情上我不能完全如她所愿,可在儿子的问题上,我只能听她的。你也一样,你不需要完全听从你母亲的话,但你不能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你要参考意见!”
李棠舟终于开口:“爸……”
李时鸿抬了下手,做了个“阻止”的手势,“你也不要瞪我,更不要恨你的母亲。我跟你说这些话的意思,不是想让你和你夫人离婚。是想让你把你母亲当成一回事,不要太任性了!怎么在母亲和夫人之间周旋,甚至怎么在大夫人和而二夫人之间周旋,那是需要你自己想通的,并将她们都照顾好的。”
裴海音也在认真聆听李时鸿的教诲。
其实对方大部分的理论虽然有些歪,但她还是认同的——既为人子,坚持自我的同时,也要考虑父母的心情和感受,尽可能的让他们也满意。
这个想法无可非议!
但等到李时鸿说到“大夫人”和“二夫人”的时候,裴海音陷入了长久的“……”之中。
好像对于李时鸿来说,是一件没什么值得惊奇,反而非常稀疏平常的事情。
裴海音看了看李棠舟。
他就是在这样的三观和环境中长大的吗?
可是他和他大哥这两兄弟,怎么和他们的父亲……完全不像啊?
裴海音所想,也正是李时鸿所想,他轻微地叹了口气:
“你就不能让父母省点心吗?你以为我们对你最近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是么?你把曲炳华那父子两搞得那么惨,他们究竟做了什么让你难以原谅的事?你还因为江客心把江家给我得罪了个彻底,其实这些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也是无关紧要的。可是你最近呢……?”
“在音乐红茶吧,众目睽睽之下,你做了什么?李棠舟?”
李棠舟神色淡淡,没有回答。
“你们是准备气死我是吧?我的儿子们怎么一丁点儿都不像我呢!一个是这样,另一个还是这样,你干脆也进去陪李茗休好了?你们两兄弟正好还做个伴儿,接个力!在牢房里最好再搞个party,一个一个多他妈有出息啊!”
李棠舟顺着李时鸿的思路往下说:“我们就快要搞party了,但不会在牢房里。”
李时鸿眯了眯眼角。
他已经觉得李棠舟也病入膏肓不可理喻了——就像多年前他和他的大儿子之间那样沟通困难——他也准备放弃和小儿子交流。
李时鸿将视线挪到站在李棠舟身旁的裴海音的身上,他再一次上下打量了裴海音一番,“你叫海音是吧?裴海音?”
裴海音:“是的。”
“听说你是竖琴专业的?”
“是。”
李时鸿满意地点了点头:“长得蛮不错的,专业竖琴也不错,你父母呢?家里是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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