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丁多少算是知道一些凯德那几个不愿意说给人听的小秘密,但又挺喜欢这个小伙子,也就乐得帮他两把。
凯德对他感激地笑了笑,收好档案转身就要走。但老人忽然在他身后颤颤巍巍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调来FBI,但是卡斯帕,我真和你说一句实话,这里真的没有你想知道的真相。”
凯德一怔,马丁自然不会知道他现在调查的事情,但被他这么一说,凯德才恍然发现自己一心沉迷“艾瑞克”已经很多天了,竟然把以前心心念念的小工程都搁去了一边。
☆、45
十五年前,纽约城郊,居民住宅区。
那是一个盛夏的午后,碧空如洗,阳光慵懒地洒进一座座枝繁叶茂的小院子,绿油油的一片葱茏。
随着哒哒的脚步声,一个九、十岁模样的小男孩跑过居民区空荡荡的街道。他一身运动服全湿透了,浅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好像会发光似的。
又跑了一会儿,他停下来撑着膝盖喘了几口气,扭头看向身边那只黑白相间的边境牧羊犬:“露比,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那只毛茸茸的小家伙轻轻地“咕”了一声,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一眼小男孩手中的网球,拿额头正中那条白色的花纹蹭了蹭小男孩的膝盖。
“好吧,”小男孩甩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最后一次哦。”
牧羊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吐出舌头哈赤哈赤地喘气。
说着小男孩扬起手,再次把网球扔向远处。露比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脖子上的银色吊牌清脆地打着金属项圈。它目不转睛地盯着空中那道绿色的抛物线,一跃而起,一口咬住落下的网球。牧羊犬抖了抖毛,邀功似的转过身向主人甩了甩尾巴。
小男孩吹了一声口哨,喊道:“回家啦!”
露比嘴里叼着球,得令似的往家的方向蹦跶了过去。大概是四只脚跑的就是比两只脚的快,小男孩是靠翻栏杆偷偷穿过邻居家的院子,抄了小路才赶在露比之前跑回家的。
一看到自家车库门开着,小男孩在心底雀跃了起来——爸爸已经回来了!平时爸爸总是上班到很晚,今天竟然提前回家了?
倒是露比表现的有些反常,牧羊犬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直奔自己狗窝,就连嘴里的球球都丢在了一边。露比低头在车库里左闻闻右嗅嗅,一对耳朵尖尖地竖着,喉咙里发出了不安的“呜呜”声。
“露比?”小男孩有些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牧羊犬龇了龇牙,忽然对着屋子里吠了起来。它向来是不怎么乱叫的,偶尔家里来了生人才会汪几声。
小男孩心想莫不是爸爸带来了客人回来,连忙在狗狗脑袋上撸了一把毛:“嘘——”
露比很乖地闭上了嘴巴,但是原地打着转儿依然显得十分焦躁。
“爸爸?”小男孩小心翼翼地拧开了车库里通往客厅的门把手,试探性地又喊了一声,“妈妈?”
但是没有人回应他。
奇怪了,家里客厅一个人都没有。砧板上的芹菜切了一半,烤箱显示灯也还亮着,但是妈妈好像并不在厨房里。
“萨沙——?”小男孩又喊了一声。他顺手推开旁边琴房虚掩着的门,却如同瞬间被当头泼了一大桶液氮,从头到脚都结了冰。
钢琴前倒着一个身穿白色公主裙的小姑娘,金色的大波浪长发瀑布似的披在肩上,但她半个身子都软软地趴在键盘上,背心一个血窟窿。而在小女孩身前,地上的血泊里躺着她的母亲,她还围着围裙,蔚蓝色的眼睛毫无生气地睁得老大。
血溅得到处都是,原本雪白的钢琴,雪白的墙面,雪白的连衣裙——那片殷红狠狠地灼伤了他的眼睛。小男孩只觉得整个人都被钉在原地,灌了铅似的双腿无法动弹。
“哈,最后一个。”一个男人轻声说着从车库门里缓步走了进来,他食指划过手中那张一家四口的全家福,最后停在了小男孩的脸上,按下一个血指印,“终于来了。”
可是还没等他扣下扳机,一只牧羊犬怒吼着跳起撞了一下他的手臂,子弹打了门框上。忽然回过神来的亚奇连忙跌跌撞撞地跑上了楼,尖声喊着爸爸。
当时他的脑子里几乎是空白的,只剩下了爸爸两个字。爸爸在哪里?爸爸不是一个警察吗?爸爸每天都在抓坏人——爸爸一定有办法!
但是他身后那个人很快就追了上来,子弹沿着他脚下的台阶乒乒乓乓一路追了上去。绝望中亚奇忽然想起妈妈曾经说过家里一楼二楼中间的暗盒里藏有护身的东西,急中生智,他连忙把楼梯间装饰的小柜子移开往楼下推了下去,胡乱打开了柜子后面的暗格,从中摸出一把手|枪。
“不许动!”十岁大的孩子硬是学着电视里大人的模样双手举|枪瞄准了楼下的男人,胸口上下起伏不停。
虽然亚奇举|枪的姿势竟然有那么几分意思,但男人一眼就看出那小鬼连安全锁都没有打开。他嘴角微微一笑,故意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有恃无恐地先把卡在楼梯中间那个碍事的柜子给扔了下去。
可是很快亚奇就发现了问题。他先是发现扣不下扳机,然后也不知道是自己胡乱拨了个什么按钮,扳机忽然可以按下去了,但子弹却怎么都打不出来。
他只见过人在电视里开枪,却根本不知道这玩意儿怎么用。亚奇只觉得自己脖子后面的汗毛全都倒竖了起来,方才摸到抢时那种抱到救命稻草的感觉瞬间烟消云散。
看着小男孩着急乱扣扳机的样子,男人忍不住仰头笑出了声。
“小鬼,你会开枪吗?”他每向亚奇走近了几步,小男孩就往后退去一步,直到自己后背贴在了墙面上,而男人看着他的目光就好像在逗一只好玩的小动物。
刚好男人的子弹也已经打完了,他低头给自己换了一夹子弹。
“开枪之前,要先这样,”他往后拉了拉自己手中的枪|膛,缓缓地把重新载满的手|枪对准亚奇,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用那种教小孩的语气柔声说道,“要不然子弹是会飞不出来的。”
亚奇认真地看了男人一眼,然后飞快地学着他的动作子弹上膛,毫不犹豫地再次扣下了扳机。行云流水的动作一气呵成,“碰”的一声,男人眉间出现了一个血洞,红白相间的液体从他后脑飞溅而出。
就在男人倒下的瞬间,所有如电流一般在身体里乱窜的感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悲伤,没有恐惧,亚奇甚至就连手都没有抖一下,只觉得发射的后坐力让他的虎口有一点疼。
握着枪的感觉让亚奇觉得很安心。他定了定神,继续向二楼跑去。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不见爸爸,他心底大概已经有了答案。他只是需要一个——一推开二楼的门,他就得到了那个答案。地板上躺着两个陌生男人,再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亚奇飞快地关上了门,双腿颤抖着跑下楼梯,却不小心被之前那个男人的尸体绊到,一头栽了下去,但是他又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去客厅拨通了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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