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姨颤巍着深吸了口气，呼出来的时候顺着闭上了眼，好一阵都没张开，那紧蹙的眉头告诉苏安，她是醒着的，只是累了。
在手术室外等了5个小时另说，从海明霞犯病到现在，一直都是莲姨在照顾着，真心诚意、一丝不苟，这是真的亲人啊。
苏安握了握她的手，道了句：“莲姨，你回去歇会儿吧，我在这就行。”
莲姨疲倦地掀开眼皮，叹息般回道：“没关系……”
“回去吧，”苏安眼睛弯下，睫毛盖了半张眸，柔声道，“我在呢。”
“安安呐……”莲姨看着他，手反握住了他的手，话到嘴边却又没说出来了，一口气吸进去，也没感觉她吐出来。
“走吧，我送你去门口打的。”苏安温声笑着，扶起她往外走，行得缓慢、从容。
拦下的士，苏安将莲姨送上车，站立着准备目送她走。
莲姨却摇下车窗，有些着急地对苏安说道：“安安，那……口罩别给忘了……”
车开始动了，苏安朝她点头，提了点声调：“嗯，记着呢。”
也不敢忘。
望着车开离视线，苏安才转身回了医院，边走边拿出了兜里的口罩，带上。
打开房门，苏安轻声走到沉睡的海明霞床边，坐在凳子上。
看着她安静睡着的模样，苏安想起自己昨天在手术室外的那般焦急和无助，与现在的静止相较，那场面真像是一场梦。
和医生沟通后才知晓，海明霞是因为找不到儿子的照片——那是苏安四、五岁的样子，现在早已与过去大不同了——怀疑是旁边床位的病人给偷了去，便与对方打了起来，结果被人打破了脑袋，还从楼梯处摔了下去，弄了个多处骨折。
虽然不是什么致命的伤害，但还是将莲姨吓了个半死，毕竟她们年纪都大了，哪经得起如此折腾，也是心里不安，急得给苏安打了电话，把人叫了回来。
关系到自己母亲的事，苏安就算再不方便，也会变成方便。
“你要好好的啊。”他半垂眼睛看着床上的人，说道。
……
坐到天黑，也没有等到海明霞醒来，今天该是醒不来了。
苏安轻带上病房的门，悄声坐在了走廊处的蓝椅上，旁边有一个吸烟的大叔，袅袅的烟雾飘了过来，他静静呼吸，却感受不到上瘾的滋味。
“这位先生，这里不能抽烟的。”
果然有护士来提醒了，苏安抻了抻眉毛，站立起，不言不语地离开。
和看护说了一声，苏安便出了医院，准备去买些东西吃，有些饿了。
夜晚的路灯里，橘黄色的光总是又温暖，又吸引人，把苏安的身子的染得比平时还软了。
他像张宣纸，被风顶着走。他慵懒地抬起头，随意地看了眼前方，在收回目光的时候，却如被一束光射进了眸里一般，瞳孔狠狠颤动了一番。
晚风挑起他的额发，让他更瞧清了那橘黄灯光下的人的样子。
他们之间还有穿梭的人流、车流，还有舞动的风、被吹弯的光，以及一大把一大把的空气。
但万物放在苏安眼前，他也只能看见那一个人。
他们之间只是很淡淡的一眼，一眼却如万年。苏安动了一下，对面的人却开始跑了起来，他慌乱的瞧了一眼指示灯，还好，是绿色的。
“苏安。”
一声对面的呼唤，如同从四面八方传来，将苏安包裹起来，软成了一朵云。
“王麒。”他笑着喊了一声，顺带着张开了手臂。
王麒还从未见他如此主动，脸上的笑意早已溢满，整个人高兴的，都将苏安抱了起来。
虽然是夜晚，也是不能够张扬。
“太不放心你了。”王麒松开他，大手抚了抚他的鬓发。
苏安好笑：“我都多大的人了。”
王麒笑着摇头：“不，我不放心，是怕你跑了。”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苏安看着他，都不知道如何回他。
“但是刚刚我觉得，你是不会的。”王麒笑道。
因为感受到了吗，苏安心道，他那满溢的都快喷涌而出的感情。
“因为你不是这样的人。”王麒说出了另外一个原因。
“啊，”苏安蹙眉看他，却是笑着的，“真的吗？”
王麒很快地点头，但苏安一直看着他不转眼，直至后者都笑了出来，才作了罢。
“好了，什么原因，我们自己懂就好了。”王麒摸了摸他的头，随即很快地低头吻了他一下。
苏安吓了一跳：“你做什么，这可是大街上……”
“没事，晚上。”
“那也有人啊。”
“没有的，都是不认识的，”王麒环视了一圈，回道，“没事了。”
苏安很没有气力地瞪了他一眼：“你啊……那，公司怎么办啊，你作为老板，居然旷工？”
“没关系啊，”王麒想去牵他的手，但苏安插进了自己的裤兜里，笑着作罢，“我把事情都安排好了，而且最近也没什么事，回去赶两天就可以了。”
苏安知道他的性子是那种决定了就不会改的，便也不说什么了，换了话题：“吃了吗？”
“嗯……飞机上吃的，你呢？”
“还没……”
王麒脸立马拉了下来：“都这么晚了……你还没吃？”
“嗯……我一直陪我母亲。”苏安抬头看他，笑了笑。
往找吃饭的地儿去的时候，苏安顺便将海明霞受伤的事给王麒说了一遍。
两人虽没有牵着手，但之间那依偎的气息怎么也是埋不住的，全纳入了路人眼里，还有身后站立着，震惊的面容更显其沧桑的一位老人。
……
“要不你去我家住吧，”苏安站在饭店门口，对王麒说道，“不然还得找个酒店，太麻烦了。”
“莲姨会不会不方便……”王麒问了句。
“不会啦，”苏安笑，“而且你要是住我家，我还挺安心的，这样莲姨就有人照顾了，你还能天天给我送饭。”说着他笑了两声，又继续道：“不过你得早点回市里去，不管怎么说，工作是不能耽误太久的。”
“嗯，我知道，”王麒顺其自然地搭上了他的肩膀，笑道，“你别操心我了，今晚我陪你看着你妈吧。”
“不用……”
“用，”王麒捏了一把他的脸，顺滑无比，“我想，好不好。”
苏安盯着他，好一阵，晓得自己确是扭不过他，才点头道：“好吧，但你安分一些啊。”
王麒好笑地看着他：“好。”
……
两人一同回了医院，进了病房，发现还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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