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珉回了位置,欲盖弥彰地灌了两口水。
赵深又来短信了。
“3333333333333”
高珉听见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着,在暗下去的屏幕上看见了自己被吻得红艳艳又经水光润泽的唇。
第7章
赵深在一次又一次的得寸进尺中发现,他们两个人能在一起,并不是自己像想象中的有魅力,而是高珉,他太容易把自己交付出去了。
赵深用自己的这个发现牟着利,恋爱、亲吻、舌吻,高珉全盘接受了他的要求。他一方面为自己发现了这个秘密窃喜着,步步紧逼将那个少年一点一点占有,一方面又为高珉所携带的这个秘密慌张、不安,因为他根本不懂掩饰,任何人,只要怀着点见不得人的心思、只要和他多接触,就一定会发现他那么包容、那么……没有底线。
有时和高珉接着吻,赵深会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随便什么人,随便哪个男人或者女人,都可以把高珉按在这里亲吻,嫉妒把他的心涨得满满的,他把无处宣泄的情绪全都施加在高珉唇上,他几乎克制不住将他的唇噬咬出血的冲动,他知道这完全是莫须有的,可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高珉就是这样的人。
赵深能认识高珉,真的得感谢他的老爸。
赵深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他喜欢摩托,将来想和摩托过一辈子。赵深小的时候,他爸下海捞了第一桶金,他用这第一桶金买了一辆摩托,他们一家三口骑着那辆摩托奔上了好日子的康庄大道。后来他爸进账了十桶金、百桶金、千桶金,坐骑也就从两个轮子的摩托换成了四个轮子的小车,又从桑塔纳换成了日产,连带着老婆也在买第一辆车的时候被换了。赵深倒是不怨他爸让糟糠妻下堂,说实话他妈和他爸离了之后找了个大学教授,日子过得更好了,他怨他爸把摩托卖了。在赵深长到能坐在摩托上并且全脚掌着地后他就偷偷攒钱买了辆摩托,没证没照,只敢在深更半夜开出去溜溜。他喜欢一个人在深夜无人的公路上疾驰的感觉,喜欢潇洒的夜风吹在脸上,喜欢机油和尾气的味道,陈叔也说他是玩摩托的好手,赵深的摩托就是在他那买的,问了那么多家店就他胆最大敢把车卖给赵深。赵深决定好了,完成了九年义务制教育他就要去跟着陈叔学修摩托,然后开自己的修理店、改自己的摩托。可他爸不同意。他爸要他继续上学将来考上大学学个管理或者经济继承自己的家业,赵有乾自己没上过大学,他最轻蔑的人就是大学生,可他又要儿子考大学,这着实有点矛盾,可能还和前妻找的教授老公有点关系。赵深看着赵有乾红光满面地给自己讲着他的宏图大业的时候心里直冷笑,谁稀罕你那屁大点儿的家业。
再不愿意,赵深还是得吃他的、穿他的、花他的、上他给报的补习班。但赵深深知这事一定得在中考之前了结,不然管他考不考得上高中,他也一定得上高中。
高珉就是那个补习班上的。赵深黑着脸掀了掀眼皮环顾了下,五六个人坐着小板凳围在老师家的客厅听老师讲题。其他几个人据说都是尖子生,能直升实验高中部的那种。那还来补个屁的习,装模作样。
赵有乾没什么文化也根本不懂教育,他只知道甩着钞票给儿子找最好最贵的,根本不知道依照他儿子的水平,这种程度的家教与天书无异,还不如不上,而那老师班上的其他学生学费只是自己儿子的三分之一,有些甚至是受好友所托根本不用交钱。
赵深第一天上课是被赵有乾用皮带抽去的。
那老师家的客厅很小,挤那么多人已是勉强,现在加了个赵深更是雪上加霜。赵深很有自觉,把书本摊在膝上看,不去挤那点可怜的茶几。赵深把头埋在膝上迷瞪了一节课。
下了课,高珉习惯性的把板凳往后一推想起身,这一推就撞上了赵深腿上的伤口。赵深疼得“嘶”的一声吸了口凉气,清醒了,给撞他的这个小白脸翻了个白眼,拎着包走了。
高珉看赵深那么大反应,料想自己可能碰着人家伤口,也顾不上问老师题了,追着赵深就进了楼梯间。
“同学、同学,你等等!”高珉边叫边拉住了赵深的小臂。
赵深身上全是伤,心里头疼得吱哇乱叫,高珉这一抓刚好又抓着他手臂上的上。
赵深疼得脸皱成一团瞪着高珉,语气特冲地问:“你这人到底想干嘛!”
“我…我就是”高珉过电一样迅速松开赵深的胳膊,低着头不敢看赵深“看你腿上有伤是不是,不介意的话,我这里有创可贴。”说着,高珉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两个创可贴递给赵深。
赵深翻了个白眼,把卫衣下摆一掀露出满是皮带印的身躯,“你看你那玩意儿贴得了吗?”
高珉叫那触目惊心的伤痕吓了一跳,自己的创可贴确实没用。
赵深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娇生惯养的优等生,他心想。
高珉清清楚楚意识到赵深在追他,是在高一开学后不久,彼时他俩已经隔了一个暑假有三个月没见了。
高珉那会儿已经军训了一段时间,原本白皙的脸晒得就像校门口小吃店里经油微微炸了下的鱼排,泛着可口的黄。
赵深盯着高珉的脸,狠狠地咬了一口冰棍。
他每天晚饭时候比公务员下班还准点地出现在高珉面前,高珉问他怎么进来的,他就指指围墙,问他怎么找到自己的,他就翻个白眼指指嘴,问他找自己什么事,他就哼哼唧唧顾左右而言他,末了地下党接头般小心地从军训服宽大的袖子里塞给高珉两片软软的东西叮嘱他回去垫鞋里。高珉拿回去溜到卫生间偷偷一看,是两片卫生巾。其实高珉有东西垫鞋,奶奶给他纳了好几双鞋垫,花样是奶奶自己设计的小黄鸭子,但他无法不为他动容。高珉不是个迟钝的人,相反,他太敏感了,他早早地在他妈妈身上试探着学会了察言观色,他那时才多大啊。赵深不说,他自己也猜了个差不离,赵深没把自己当哥们,高珉没有哥们,但他知道哥们之间不是这样相处的,赵深把他当女人呢。
高珉见过这样的人,那个张爷爷不就是吗,纵使过去这么些年,现在想起他高珉还是会头皮发麻、打个冷颤,就像看见奶奶用烟头从自己腿里熏出来的那条蠕动着的、吸饱了血的蚂蟥。可对着赵深,高珉生不出这样的情绪。赵深看着他,目光那么专注,神色那么复杂,就连他额角的汗珠都闪着羞怯、冲动的光,他到底和张爷爷不一样。
高珉没办法干脆地告诉赵深要他别再来,赵深低着头说明天的样子把他的话全部堵在口中。我只是不想有人难过,高珉自我告诫。
那个难过的人是谁呢,是赵深,还是高珉自己?
高珉那颗如经风化、侵蚀而疏松的石般的心被抛在赵深涓滴成河的关怀中一定会崩解的,就像太阳明日会从东方升起般必然。
所以当那个冒着寒气的身体从背后圈住自己、轻喘着问自己想不想他的时候,高珉耳尖泛红,答了句轻如蚊呐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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