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传统下,这五棵黄果树可说是生意兴隆,其中第三棵要加个最字,因它底下压着颗蛇头。
传说此处曾有妖蛇作祟,发了大洪水,村民苦不堪言,去请太上老君降妖,老君捻须一笑,并未亲自出马,只一扬拂尘,那妖蛇便被镇于黄果树下。
魏寻走进看了,分明是颗石头雕的假头,做工粗糙,只结合传说隐隐能猜出是蛇,但奈何村民愿意相信,故而这证明老君曾显灵的黄果树十分受当地人喜欢。
匿名者之所以选在此处,便能说个大概原因了,那人自认为是被替代的乌龟,要魏寻这蛇,长跪不起,永世忏悔。
魏寻不知该做如何表情,但更让他在意的是,从来对神鬼传说不屑一顾的魏展,今天下午独自前往此处询问了如此多在他眼里十分蠢笨的故事。他突然想起灵魄植入前尚南请的末代术士,尽管因此安全更有了保障,但那时候,尚南眼里没有灵安,一切一切都只是为了渚一考虑。那么,魏展呢?
他打断思绪,没有深想。
第22章
车停在斜对岸的马路边,没在阴影里,但借着黄果树下昏黄的路灯光芒,如果有人靠近那处能瞧得见大致轮廓。表面看来占据着敌明我暗的优势,但谁又晓得对方是否早就藏身于某处打算来个黄雀在后呢。
想是这样想,不过可能性并不大,方才和叶绪通了电话,那个人恐怕已经分。身乏术。
魏寻拿出手机搜索周蕊欣,也即曾经约他见面的那个女生,相关报道很少,最新一条发布于半年多前,爆出了她与疑似男友的人深夜在街头争吵,附了照片,背景拍到了澳门赌。场新葡京。
她似乎已经淡出圈子很久了,网络上查不到更多有用信息,魏寻退出搜索引擎,正好,叶绪打来了电话。
“魏寻哥,找到了,地址马上发给你。”
“恩,你就不用去了,回去休息吧。”
收到短信后,魏寻将手机举给身边人,魏展淡淡瞟了一眼,随即调转车头,前往约莫两小时车程外的铜月林。
铜月林是安城的一个社区名,大半为上世纪修建的老式居民楼,住了挺多年轻上班族以及外来务工人员,租金相对便宜,且环境清幽,路边成排笔直的银杏树,常能见到当地老人遛鸟喝茶打太极,生活气息很浓厚,对于有宏图大志的人来说,把这里作为临时中转站其实还算不错。
不过这些,都只是偶尔路过一两次的魏寻于脑海中形成的片面印象,当下,他们行驶在狭窄的车道上,虽是双向,但路旁这时候停满了私家车,严重影响行驶。街道规划也显得乱七八糟,找起路来颇为费事,终于来到目标小区前,嘿,门锁了,旁边墙上贴了张单子,从内容上看,这小区夜晚开门已经成了收费项目。不过想想也合理,扰人清梦是该有所表示。魏寻拨打了电话,十来分钟后一个膀大腰圆的婶婶走出来,拿眼刀刮了圈魏寻,又刮了圈二人开的车,摊手就要二十块。
钱倒是不多,给就给了。问哪里能停车,那婶婶吐着烟圈瞥了他一眼,朝他身后马路抬了抬下巴,正好还有一个空位。魏寻心里有点儿虚,毕竟刚对此行为发表过意见,但魏展倒是很会入乡随俗,几下将车停妥当了。
那婶婶又是朝魏寻伸出右手,比了四根指头,魏寻疑惑,对方不耐烦到,“指路费,车位费!”感情马路成了私有财产。
停好车过来的魏展没什么表情的递她一百块,抬步便往里走,哪知这大娘却拦住了魏寻,将找零的四十块塞他手里,“谁稀罕占你便宜!”
魏寻有些哭笑不得。
正巧此时一个中年男子推着电动车进门来,放了一块纸币在大娘手中,二人说说笑笑唠几句家常。
进了小区,里头路灯脾气坏得很,楼也建得凌乱无序,魏寻开了手机照明灯,找了半天看见标着“四幢”的牌子几乎整个儿被树荫挡住了。旁边有间开在小区里的茶馆,打麻将的人战得正酣。
楼道里全是垃圾,有一家门口堆满了装修废料,十分影响出入,各人自扫门前雪也是做不到的。后来听别人说,这小区没物业,起初是商量着一家每月二十块请清洁人员,但几家愿意几家不愿意,黄了。而那感应灯就更可笑了,已经罢工好几年,打算的是一个月一家一块钱电费,收了交给牵电线出来的那家。但一楼的不愿意,自家门前装了颗灯泡,楼道里的感应灯他们又用不着。其他的想法则是,万一一个月用的电费不止这点儿呢,亏了咋办?因此没哪家愿意牵这电线,就老没换新的。
来开门的是一个五官十分精致的少年,系着素色围裙,手上有水珠,应该正在洗菜。气质很冷淡,望向来访者的眼神里带着审视,“找谁?”
魏寻朝他笑笑,“请问周蕊欣是住在这里吗?”
那少年没答话,从头到脚将他扫了一遍,这谨慎态度,魏寻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个卖保险的。
房子隔音不好,大概是听见了动静,一道里屋门打开了,戴着帽子的女性扶着把手,声音很轻地说,“我在。”
少年回头看了她一眼,确认了几人相识后,这才侧过身让他们进去。旁边厨房里一位正在炒菜的妇女探出头来,好奇地观望了一番。
三间屋子,三家合租人,魏寻突然意识到自己做得不太妥当,事情没完全弄明白之前,无论如何该有一位女性陪同的,否则对周蕊欣名声造成的影响实在不好。
两个大男人进了属于周蕊欣的屋子,不足十平米的空间一下子变得更加狭小起来。周蕊欣坐在床沿,朝二人指了指,一张单人沙发,一只塑料高脚凳,魏寻选择了后者,把相对不错的沙发留给了魏展。魏展没坐,抱臂倚着门,似乎看透了魏寻心思,无声笑了一下。
拿出纸袋,里面装着收到的全部物品,看周蕊欣平静无波的神色,没错了,都是她寄的。
开门见山,“你想要什么?”
周蕊欣靠在床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要笑不笑地望着二人,视线在其间流转,好半晌也没说话,吊足了胃口。
“兄弟,乱。伦哦。”
不言则以,言必有中。
第23章
戴着蓝色绒线帽的女人,苍白面容下满是嘲讽,她使出了生平学会的最能羞辱人的表情,却并未收获预料中的效果。
魏寻安静听她用最为直白的话语挑明这段关系,没有表态,而一旁的魏展,手机屏幕亮起,一条短信被无声地传送进来。他扫了眼床上摊开的那堆照片以及放在旁边角落里的电脑,而后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对周蕊欣的话语,毫不在意的模样。
熟悉的场景,和三年前餐厅里的那一幕何其相似。周蕊欣突觉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太过无趣,无论是胜券在握亦或洋相百出,原来,都不曾落进对方眼里。
可是……不甘。她仿佛看见自己已经完全成形的孩子在啼哭,她想抱抱他,想亲亲他,却在这个渺小的愿望实现之前,被戴着手套的医生用抽吸导管排走子宫里的羊水,那个还没有名字的小家伙的头颅,被堕胎钳夹碎,清除,一块一块,离开她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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