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心如芥_瓶壶卷【完结】(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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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就不怕我直接把你绑上手术台吗。”

  “怕呀,所以你可千万别。”付远航还有心和他开玩笑。

  “小陵。”付远航叫出儿子的小名,如果他没记错,上一次当面这样叫他时孟倩还在世,“你知道的,我这个病,确诊就是判了死刑,手术可能管用,那也只是拖日子,我的身体我清楚,就算熬过手术,我不认为我有那么强的求生意志再熬个几年,不如让我少点痛苦,你说是不是。”

  “可是我不想让你少点痛苦,我要你活着,越久越好……”

  付止陵的声音里难掩脆弱,付远航非常不习惯这样的他,他看着低着脑袋颓然坐在椅子上的付止陵,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却始终够不到,在付止陵抬头前赶紧把手收了回来,依旧是不为所动的模样。

  “再说吧,我这还没死呢,不急。”

  “手术时间已经定下了,下周二,医院最好的专家。”

  “你这孩子,怎么不好好听人说话呢。”

  “跟你学的。你休息吧,我明天再来,我给你带汤。”付止陵说完就匆匆走出房间,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追着他一样。

  一出病房,付止陵直奔楼顶,再次站在上锁的天台门口。

  等禹东找见他时,付止陵的眼角已经风干,他看见禹东来寻他,对他笑了笑,“回家吧,给你做好吃的,你一直跟着我跑来跑去,很累吧。”

  禹东摇摇头,他不累,累的明明是眼前这个人。

  夜里,禹东非要和付止陵一起睡,这几天付止陵的状态他都看在眼里,他怀疑付止陵晚上根本没睡觉,禹东理解他的焦虑,可他的某些反应实在太不对劲了,再这么下去,禹东担心付止陵会先撑不住。

  “天气这么冷,你忍心一直让我睡气垫床啊。”禹东发起可怜攻势。

  “那气垫床的抗寒标准户外用都足够,暖气也是整夜开着的。”

  “我不管,我就是不舒服,睡气垫浑身难受,我要睡床,不然我周一不上班了。”

  “你拿不上班来威胁我?”付止陵简直要被气笑。

  禹东直接扒拉在付止陵身上不肯放手,“可怜一下我的老腰老肩膀吧,我也到能犯职业病的年纪了,就当给我预防了,嗯?”

  “……”

  双方一番拉扯,还是付止陵先败下阵来,他的精神实在不好,没功夫也没心思找理由把禹东赶走,心慌惊醒时身边能有个人陪着,似乎也不坏。

  那天晚上付止陵很晚都没能睡着,禹东发现后问他:“是不是我在这让你睡不着,要不我还是回书房睡吧。”说着就要起身挪地方。

  “不是。”付止陵赶紧拉住他,帮他把掀起的被子重新压好,“是我自己睡不着。”

  “你这几天都是这样吧。”禹东问。

  付止陵没吱声,事实确实如此。

  “我知道你心里压着事,可你也不能这样啊,身体哪受得了。”

  “……”

  禹东往更贴近付止陵的地方挪了挪,他侧躺着,一手穿过付止陵的颈下,一手搭在付止陵的腰上,完全把他锁在怀里的姿势。

  一下子变得这么紧密让付止陵有些不自在,但绝不是讨厌。

  “睡吧,我守着你,看你睡着我再睡,来,把眼睛闭上。”禹东低声哄着付止陵。

  “哪需要这样,我又不是小孩儿。”付止陵有些赧然。

  “从不肯睡觉这点看,你确实很像个小孩儿。”禹东开始有节奏地轻拍付止陵的背, “只有养好自己的精神,才有力气去处理明天的事,乖,闭眼睛。”

  付止陵无奈,这人真把自己当小孩了,换做平时早连讽带踹地送他出门了,不过现在,就让自己软弱一次吧,就这一次。

  在禹东怀里感受着不属于自己的体温和气息,付止陵以为自己会很不习惯,没想到最后还是睡着了,这是得知付远航生病以来他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失控

  第二天,禹东公司临时有事,只有付止陵一个人去了医院。

  付止陵轻车熟路走进付远航病房时,付远航正和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说话,那人看起来40岁上下,戴金丝边眼镜。

  付止陵见他们二人正在交谈,说了声抱歉正要出去,反而是那位西装男叫住了他,跟付远航确认着,“这位就是小付先生吧。”

  “没错。”付远航点点头,见付止陵面露疑惑便跟他介绍,“于先生是我的律师,我们在谈我的遗嘱,正好你在这,过来听听。”重病之人一般忌讳当面谈及‘后事’‘遗嘱’一类会联想到死亡的词,付远航轻描淡写的态度不像在谈遗嘱,而是在谈合同,还是对自己有利的合同。

  “遗嘱?”付止陵满脑子回响着这个词。

  见付止陵面露惊异,付远航也奇了,“有什么好惊讶的,我都要死了,现在不谈遗嘱难道等死后找人托梦,过来好好听着,大部分都和你有关。”

  付止陵面无表情地坐在付远航指定的位置上,付远航的遗嘱早已拟好,这次叫律师来只是再次确认并小修一些条目。

  宣读、修改、确认、录像、签字,完整的流程走完,于律师便告辞了。

  付远航看着坐在一旁发呆的付止陵,唤回他的注意力,“刚才律师说的那些你都记清楚了?”

  “嗯。”付止陵应了一声,还在放空状态。

  付远航微微皱眉,“你重复一下。”

  “国内几家公司的股份、国外几家公司的股份、银行里的保险箱、各种版权、收藏品、国内外的房产……”付止陵不带任何情绪,如同机器一般重复着,重复完他定定看着付远航,问道:“你把那些东西给我,是要干什么呢?”

  “我就你一个儿子,不给你给谁。”付远航说话宛如蜻蜓点水,“不动产就不说了,股份虽然散碎,每家占的都不多,全部加起来就可观了,那些东西在手一般人不敢动你。大部分现金我都捐了,给你留的不多,临时周转足够了,还有……”

  付止陵没回话,把手上提着的保温盒放在付远航面前的桌板上,从进门到坐下他一直提着它,把手被他握得温热。

  “这是百合排骨汤,记得喝,我突然想起有急事,先走了,明天再来。”

  “诶!”付远航还想说什么,付止陵已经跑没影了,“这孩子……”

  付止陵失魂落魄地跑到停车场,坐进车里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肩膀,从那份遗嘱里他能感觉到付远航对他的用心,甚至是贴心,如果换种方式让他知道付远航也能如此为他考虑,他一定会抛下所谓的骄傲自尊面子跟付远航低头,承认他一直崇拜自己的父亲,承认他希望父亲能和他有更表面、更温馨一些的亲密,而不是通过交代后事,通过一封冷冰冰的遗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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