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姑娘聪明也没聪明到哪里去,但好歹也开个小店过日子的,天生有作为社会人的警惕感。
她看看阳台上的两位小qíng侣,再看看那孤苦伶仃落在地上的石头,猜想拿了这石头肯定没好事,他们都不碰也不捡起来,她当然也不能碰了——原因?直觉啊,女人的直觉。
她蹲下来,目光仔仔细细将那石头打量,没看出特别的,但也没去伸手碰,摸了摸身边大白狗的脑袋,缓缓道:“小红啊,靠你了,去闻闻,记得鼻子别碰到,说不定这东西会过敏。”
小红很听话,低头凑过去,黑色的鼻头果真碰都不碰一下,绕着圈闻了好几遍,这才抬起脑袋,冲着聂夕辰摇尾巴叫唤:“汪!”
苏豆站在阳台,本要提醒那污出来的石头就别碰了,见聂夕辰小心如此,心里对5.2吐槽道:“你看看,都没人敢碰,狗都不碰。”
5.2继续高冷【我,并不在乎。╭(╯^╰)╮】甭管石头是怎么蹦出来的,那上面沾染着61.0的味道,小红又源自除石,闻过之后变异常兴奋,在聂夕辰身边跳来跳去。
张顾寒开车过来,见天色也还早,便打算今天带着大白狗就去找人,近的说不定很快就能打探道,如果很远,那今天就先探探路,回头再定个计划——不过他有预感,那人离聂夕辰应该不算太远,他很有可能是发现大白狗的真相也认出了聂夕辰的身份,如果是这样,那这人最远不会超出大市范围内。
张顾寒看不到狗,只能苏豆牵着,聂夕辰给她找了条牵引绳,那绳子张顾寒竟然也看不见,只能通过苏豆捏起的右手大约知道她手里牵着一条狗。
车子缓缓开离城中村,张顾寒开车,苏豆带着大狗坐在后面,那狗也很激灵,跟指路一样,临近一个路口就叫唤一声,苏豆发现的规律是,直行就狗头看这前方汪汪汪,左拐就脑袋朝左面窗口叫,右拐就把黑鼻头转向右侧,每次都很及时。
苏豆成了张顾寒和大白狗之间的翻译,她看狗,然后指路,指哪儿张顾寒就朝哪儿开。
为了能让狗闻准路,张顾寒开得并不快,偶尔还和苏豆闲聊几句:“小红是什么品系的狗?我听你们说是大白狗,白色的萨摩耶?”
苏豆道:“串串吧,像土狗,不过脸尖,眼睛圆,挺好看的,就是腿短了些。”
小红蹲坐在旁边,喉咙里发出了呼呼声,似乎对腿短这二字评价不是很能接受。
车子一路开,经过市区,开过最繁华的路段,慢慢朝着城市的西南角而去。A大在完全相反的方向,苏豆这一块不熟,张顾寒却对这些越来越眼熟的路缓缓挑起了眉间——他突然有种不太好的微妙的预感。
分花拂柳一般,车子开过马路,进入一段柏油小巷,穿过两个车身宽的窄桥,最后停在一处残垣断壁未修建的矮墙的旁边。
大白狗在后车座异常兴奋,爪子袍着真皮座椅,极为不耐,想要冲出半开的车窗。
张顾寒停好车,拉开安全带:“下车后你把牵引绳给我,我来带着狗。”
这应该不是怕她牵不住狗跑了,小红不是普通狗,不会自己遛,唯一的解释,大概是担心等会儿会撞到那位“61.0的掠夺者”,对方认出那条狗,顺着牵引绳,察觉苏豆这个除石拥有者的身份。
苏豆犹豫了一下,手里的牵引绳没敢松开,大白狗拿脑袋顶她,见她不理睬,又用猫爪子去扒拉车锁。她对张顾寒道:“可你没有石头啊。”
张顾寒推开车门:“没有石头才会没事。你等会儿隔一段距离跟着我,不要跟太紧,假装不认识就行。”
停车的地方是破了些,可这地方全是自带密闭院子的古朴二层小楼,旧是旧,可穷却不穷,恰恰相反,这是一片高档住宅区。
苏豆远远跟着张顾寒,在青砖白瓦高墙之间的小路上穿梭,没多久就不知东南西北了。这小区里每家每户都大门紧闭,高墙格挡视线,除了墙就是砖,走了十分钟,竟然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前头张顾寒牵着大白狗走得不紧不慢,明明看不到狗也看不到绳子,竟然能从力的拉拽方向推测出狗在哪个地方,然后抬脚就准确无误地踢到了狗屁股。
苏豆在后面跟着,默默鼓掌,狗是神狗,人也是神人啊。
这片住宅区都是二层小楼,建筑物大差不离,苏豆早已转晕,来时的路是彻底记不起来了,走啊走,终于,她看到张顾寒牵着小红停在了一栋小楼前。
那小楼与别家没多大差别,高墙耸立,大门紧闭,想必是有些年代,墙砖斑驳了一大片,两扇对开的门襟上,一边贴着“花好月圆”一边贴着“月圆人圆”,只是那红色的纸头也已陈旧,边角泛着青白色,想必贴了有好写年头,主人也不知是不是不太在家住,竟然一直没有更换,任由风chuī雨淋斑驳尽显。
大白狗走到门边角落,跟做标记似的,当场撒了一泡尿,又用爪子去刨门fèng。
苏豆看到,她那神一般的男友,蹲下身,明明看不到,却准确无比地解开了牵引绳,解开后摸了摸小红的脑袋,转身朝她这边跑了回来,还眼神示意她不要出声。
苏豆无声地用眼神打了个两个大大的问号。
第52章
大白狗小红,自出生之日起脑门上就顶着两个的斗大的字——忠犬。
忠犬小红脱胎于除石,一辈子只认一个主人,从一只小奶狗长成如今短腿长毛威风凛凛的大白狗,半辈子将“肝胆相照”四个字毫无保留地发扬光大。
聂夕辰叫它往东,它绝对不会朝北走,聂夕辰让它抢红包,抢少了小红都觉得丢狗脸,所以在来之前,得到主人那句“万一找到了就撒泡尿定个位”的愚蠢吩咐之后,小红抬腿就是老大一泡尿。
在松开脖子上的绳索没了牵制之后,大白狗小红尽职尽责地发挥它忠犬的效能,不但用爪子刨门fèng,上蹿下跳对着面前这护二层小楼汪汪汪直叫。
这此起彼伏吠得一声高过一声的狗语翻译成琼瑶版本,大概就是:“傅文佩!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抢男人!怎么没本事开门啊!开门开门开门!!!”
苏豆和张顾寒躲在墙角嘎啦的暗处,后者因为什么都看不见,狗吠声自然也听不到,在他眼里,小楼门口的青砖有些凹凸不平,被斩断的爬山虎枯萎地攀吊在灰青色的墙砖上,八字门帘一脚斑驳发白,随风一chuī那掀起的一角微微抖动,除此之外,他连那泡狗尿都看不到。
但在苏豆眼里,却是另外一番场景,小红一般不叫,因为白毛眼圆腿短爱摇尾巴,看着实在是一只狗种瘪三,此刻却吠门吠得脚不占地,满身长毛乱飞,狗牙撩凶,很有一种化身狗中豪杰的架势。
这给苏豆一种脑dòng打开的错觉,要是再架四个风火轮,感觉这大白狗小红能把面前这房子都拆了!
还有那叫门的汹汹气势,虽然她根本听不懂汪汪汪的单一狗语,但苏豆用她小说作家的思路脑补了一下,她想象中大概就是:抢石贼!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抢石头!怎么没本事开门啊!开门开门开门!!!
苏豆一脑补,就停不下来,脸色紧跟着刷就变了,她想这都什么时候了自己就不能严肃点吗,雪姨对她的人生影响也忒不是时候了。
张顾寒眼里压根没狗,最多只能盯门,那门迟迟不开,他随意往苏豆脸上一瞥,瞥到她那心不在焉瓜扭不甜的纠结表qíng。
他肩膀碰碰苏豆,无声询问她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苏豆回过神,连连摆手,低声道:“我就是看小红嚎得嗓子都要哑了。狗毛都飞起来了,等会儿把它送回去,聂夕辰不会以为她的狗在外面和其他狗大战三百回合吧。”
张顾寒的思路和苏豆不在一个频道上,他问:“其他狗能看到小红?”
苏豆仔细回想了一下,聂夕辰之前似乎说过她经常带小红去公园遛一遛,小红会和和其他狗一起玩儿,基本上只要是不太蠢有灵xing的狗,都能看到小红。这位没多大心眼儿的姑娘如实道:“好像是可以。”
张顾寒表qíng未变,心里只有一句话:这年头,果然人不如狗。
小红在门口那个吠啊,从上蹿下跳到鬼哭láng嚎,叫了足足十几分钟,那大门始终紧闭,苏豆都怀疑是不是家里没人,张顾寒却很坚定地等待。
又过了十分钟,那门终于开了,没人知道是不是因为门里的人听到了狗叫才应声开门,苏豆躲在暗处瞪大了眼睛,只想第一时间看清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结果……
随着大门敞开,她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到那从门里迈出来的竟然是个小脚短腿——那是个看上去只有六岁大的男孩子!
小男孩穿着一身蓝色背带裤,裤腿不知道是不是有些长,卷起来一些,露出嫩嫩的穿着白色袜子的脚腕,小脸圆扑扑粉嫩嫩,一脸不耐地嘟嘴眯眼跑出来,脑袋上一头软发杂毛有些乱,圆溜溜的脑袋顶翘起一撮,走出来时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似乎是刚刚睡醒。
小孩儿一露脸,苏豆就呆了,怎么是个小男孩儿?
下一秒,紧跟着从门里出来个四十多岁的阿姨,阿姨追出来,弯腰就去拉小男孩儿的胳膊,软言耐心地用方言说着什么,似乎是担心小孩儿自己跑出门,特意追上来,想要把孩子喊回去。
而苏豆更为惊讶的发现,小红停止犬吠后边蹲坐在门口不远处,静静盯着大门的方向,但那中年阿姨似乎根本看不到狗,也没有往狗的方向瞧一眼,可那小男孩儿却朝小红的方向皱了皱眉头,脸上有几分不耐烦,推开女人的手没说话,挣脱开又朝门外走了两步。
没错,她肯定没看错!那女人是看不到狗的,可小男孩儿可以看到,而且小红盯着的明显就是那个孩子,虽然没有扑过去,但屁股上的几撮已经开始炸飞了。
大概是忠犬得到了聂夕辰的叮嘱,按耐不动,又或者不动不是因为懂得顾全大局,它毕竟是一条狗,哪怕是条神犬,也不能对它的qíng商抱以太大的希望,更不能觉得它安静下来是因为乖巧听话或许都是错觉……
蹲坐着的小红,屁股比铅沉,脑袋脖子无比灵活,它就像个人一样,默默转头,朝着苏豆和张顾寒躲藏的角落忘了过去。
无比准确地和苏豆对视上。
而门口那小男孩儿顺着大白狗的目光,疑惑地跟着转头望了过来,同样一眼看到了苏豆眼里,一大一小两人刚好正对上。
苏豆:“……”
=口=
她的人生到底能不能正常一点啊!!被一块石头卖了也就算了,好歹那是可以满足愿望的阿拉丁神石,被条狗bào露了,QAQ以后还能不能和聂夕辰愉快地做朋友啊?!!
还以为这是一条中心为主奋不顾身狗胆相照的忠犬,原来都是错觉,叫是叫得一马当先格外拼命,等到需要真枪实弹处理问题了,怂得比人都快,浑身上下的狗毛都散发着一股小瘪三推卸责任的气质。
QAQ这么说起来,其实这狗的智商也能碾压她了。
张顾寒是看不到狗的,但能看到人,小男孩和女人自开门后的反应他看在眼里,而那孩子顺着狗的方向望过来的神色同样落在他眼底,哦,还有余光里苏豆那被条狗坑到的表qíng。
他忍不住笑出来,飞快搂住苏豆的肩膀:“别生气,跟只狗犯不着。”
苏豆qiáng撑着回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看不到狗的张顾寒早已dòng悉了一切:“这小东西看来挺胆小的,就指望你这个靠山帮它主人了。”
苏豆默默捏拳:“是啊,我本来还以为他是一只xing格刚烈的猛犬。看来我眼光不好,错看它了。”
张顾寒侧眸望着苏豆,正事儿就在眼前也索xing先撂着,眼里星星点点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不顾投she过来的两道目光,弯着嘴角道:“现在的狗都温顺。会叫,不咬人。”
苏豆捏手指:“我还是欣赏勇敢的狗。”
张顾寒这一刻浑身散发出一股叫人难以辨明的自信气质:“嗯,对,一般勇敢的狗都喜欢吃包子。”
怎么拐到包子身上去了,而且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吃包子的狗这话怎么感觉挺耳熟的?
这两人明明已经bào露,却如入无旁人之境界,直到——
小男孩儿撒着小短腿跑了过来,抬着脖子,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最后目光落在了张顾寒脸上。
他那奶声奶气的嗓子带着刻意的傲娇和冰冷,一字一字无比清晰道:“堂二哥,你调qíng调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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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豆的人生观里,七八岁的小孩子,应该是浑身稚气刚刚上小学还在玩儿泥巴,别说调qíng二字是什么意思不该懂,就是看到一个哥哥带着一个姐姐,第一反应也该像她小时候一样觉得那两人要么是同学,要么是兄妹。
但这个世界发展的速度快到无法想象。
这才多少年,个小毛孩子嘴里都能淡定的冒出调qíng这个根本少儿不宜的字眼了。
但这并不是令苏豆觉得最震惊的,世界观是可以刷新的,但对自己男朋友的认知度却得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缓缓的来。
所以,当到那小男孩儿朝着张顾寒嘴里冒出一句“堂二哥”时,苏豆的人生观有些裂了——那无巧不成书、小到大家相互之间都认识的世界难道不是只存在于小说里?
开玩笑?谁大马路上随便走一圈儿就能遇到男朋友的家人?这概率都能买彩票了好么。
而张顾寒也用自己的回应亲自印证着小男孩儿没有瞎认亲属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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