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用手掌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皮,眼角眉梢夹杂着各种复杂,叹息道:“你真以为我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马上能挣这么多钱?现在开的这辆车,现在住的房子,弟弟的学费,爸爸的住院费,都是因为这孩子才有了着落。没有这孩子,你以为我们家能有现在吗?”
事实摆在眼前,女人不说,周围人也都能猜出来,与其看人白眼听人闲话,何不自己落落大方地说出来,让别人无话可说。
驾驶座的女子流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识趣地闭上嘴,不再多言。
夏日的太阳仿佛就在近前一般,带来了灼热滚烫的气流,沐浴在阳光下的每个人,仿佛身体都变成了火炭一般,无不挥洒着汗水。
郁泽走了半条街,白色衬衫的背部已经湿透,才总算遇上一辆出租车,讨价还价之下花了四十块钱,终于回到一个熟悉的地方。
想当初,他郁泽给服务员的小费都是整百整百的,现在居然为了省下几块钱而磨破嘴皮子。
的士司机要不是赶着去接下一趟客人,差点就暴脾气要下车和郁泽决一死战。
郁泽摸着兜里得来不易的六十块钱,心情颇为微妙。
大概是工作日的缘故,这个老旧的小区里往来的人很少,只有几个老人家坐在大榕树的石凳上下棋。
听着热闹的蝉鸣声,郁泽心中却有种冷清的感觉,回到这许多年不曾回来的老房子时,甚至还有一丝孤独和无助,现在,他已经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就像他年轻气盛时,却遭遇了众叛亲离,被迫不能舍弃过去所有,孤身一人流落在陌生的城市。
一眨眼,已经十多年过去了。
他从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变成了四十多的大叔,现在又变回二十多的小伙子,真是世事无常。
这小区,这房子,有太多酸涩的回忆。
每踏上一道道残旧的台阶,郁泽的脑海里就泛起一幕幕过去的场景。
那时候他孑然一身,甚至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只是每天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可就在这里,他遇上改变他下半辈子的人,一个让他重新充满斗志,并且愿意助他一把的贵人。
那是叶炑的母亲,一个强势却不乏温情的女人。
他们相邻而居,渐而相识,甚至后来搭伙一起做起生意。
可世事难料啊,三十多的女人竟然患了癌症,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末期。
他们是邻居,是同事,是搭伙人,对方临终前还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给他,这出乎他意料之外。
十来岁的孩子,去了福利院,也没多少人愿意收养了,毕竟年纪大了,难养熟。
况且这孩子脾气特别倔,又特别冷傲。
郁泽还真怕他受不了委屈做出傻事来,最后还是答应了。
可这孩子是真拗执,养十几年也没叫他一声爸爸,人前人后都是“叔叔”“郁叔叔”的叫,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俩不是亲父子一般。
作为百亿万大富翁,想要跪着喊他爸爸的人手拉手估计能绕地球一圈,叶炑这小子偏偏不稀罕他。
郁泽摇摇头,只能苦涩地笑了笑,将所有伤春悲秋的回忆强硬地推出脑海。
走到长了些锈的消防栓边上,郁泽果不其然在它的铁皮柜底下掏到了一把钥匙。
钥匙很新,都没沾多少尘,不像放了许久的样子,倒像经常使用。
郁泽心头一跳,顿感不妙。
该不会这么私密的地方都被侵占了吧?那自己该何去何从?
他站在廊道上左右四顾地打量一番,确定周围没有人,又偷偷地贴在门板上听了听室内的动静,好一阵折腾后才举起钥匙去开门。
太多年没有回来看看,郁泽没料到这里的一桌一椅竟然还是从前的摆放样子,就连木茶几和木沙发还是从前住时的模样,墙面的涂料还是多年前那种温暖的米黄色。
要不是大厅里摆放着超大屏幕的液晶电视,郁泽差点误以为时光回到了十年前,一切都恢复了原状,不曾被岁月无情地摧残。
他最后一次来这房子看的时候,可不是这模样的……
郁泽有种恍若做梦的感觉,伸出纤长的手指划过餐桌桌面,竟然没有沾上一丝灰尘。
太干净了,干净过头了。
他敢断定,这里时常有人来打扫卫生。
说不定还有人住在这里,要不然房子没必要清理得如此干净。
这里的主人应该非常讲究卫生,甚至到了洁癖的程度。
要知道一张桌子只要几天不擦,多少都会有些微沉积的灰尘。
翻开玄关处的鞋柜看了一眼,郁泽基本能推断这主人就是自家大儿子。
能把房子恢复原貌的也就两个儿子,洁癖到这种程度的却只有大儿子。小儿子那丢三落四的习惯,连郁泽都不敢恭维。
鞋柜里每双鞋子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就连每双鞋之间的距离都似乎用尺子衡量过一番,标准得像得了强迫症。
会花这心思,会把房子保持得这般洁净的,除了叶炑,真没别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帅逼老攻下章正式出场啦啦啦~\(≧▽≦)/
第4章 04[修]
郁泽出车祸前几年来过这小区一次,那时候他特意将旁边那间房子装修回从前的模样,然后送给叶炑当生日礼物,让对方有些童年的回忆,多个念想。
谁料叶炑这孩子转眼把这房子也装修了一番。
这么看来,这孩子还是个念旧情的人。
怎么两年时间,原本相处和睦的两个儿子关系会变得如此恶劣?他都重伤成那个惨样了,叶炑居然两个月都没来探望一眼,连句问候都懒得施舍。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郁泽一筹莫展,在屋里绕来绕去,最后在冰箱里掏出了一些吃食,去厨房优哉游哉地开始煮面条吃。
现在是工作日,下午四点,叶炑虽不是工作狂,却是个守时的人,工作时间不会随便提前走掉。
下班时间是五点半,公司离这里起码半小时车程,这意味着哪怕对方回来,也起码六点左右才能到达。
郁泽计算完时间便坐在木沙发上捧着饭碗不疾不徐地吸溜面条,顺带把电视机打开,想要用各种途径来了解外部的消息。
醒来的这两个月,他跟个囚犯没两样,全封闭式管理,不能与外界任何人联系,就连娱乐节目也只有一部不能连接网络的平板电脑,可以看里面的电视剧,可以玩单机游戏。
郁泽多次要求打电话都没得到允许,别说电话了,就连电视机都不给碰……
哪怕郁泽再如何信任叶炑这大儿子,也过不去现实这道坎。
哪有兄长这般对待自己弟弟的?
他如今身无分文,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外头说不定还有一群人在追查他的行踪,可谓狼狈至极。
郁泽自嘲一笑,填饱肚子又开始折腾,在屋子里到处翻找。
可这屋子是真的干净,翻箱倒柜都没找到一毛钱,也没有电脑,能获得外界信息的途径唯有那台电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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