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跑出露西太太家的赵欢钰赶紧给远在国内的宫允拨了个电话,和他通风报信:
“卧槽,宫允我告诉你,你现在脑袋上戴了顶超级大的绿帽子,云暖带了个男人回来,就住露西太太的家庭旅馆里,两个人就住一间房,卧槽啊,那男人长的还比你帅……”
赵欢钰就躲在露西旅馆的大门口和宫允通风报信,话只说了一半,就被云暖一手抢过手机挂断,问赵欢钰:
“你对绿色的帽子有意见,难道我要给一个人渣戴圣诞帽吗?”
第15章
赵欢钰知道云暖这姑娘好强,性子固执,她和宫允吵架当天他并不在场,现在被云暖抓住也不好说什么,只赶紧收了手机,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云暖压着一肚子火,对和宫允有关的人没什么好感,只要一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事情没完没了,站在路边平息了好一会儿,云暖懊恼的抓了抓头发,一转身去,才发现乔景延自己摩挲着从二楼下来了,他就站在小花园里,因为看不见,只得安静的站在哪里,目光毫无焦距的看向远方,像个做错了什么事情的小孩子。
云暖的心脏没来由的触动了一下,她刚刚并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拿他当挡箭牌,这样一想就觉得自己挺过分,过了一会儿,他才听到乔景延说了一句:
“你不解释一下?”
“这样的人并不值得我去解释。”
困扰云暖的,除了无法振作起来的嗅觉,还有无法甩脱的宫允。
这个原本对于她来说梦之所向的小镇,现在却充斥了太多不好的回忆,失败,绝望,迷茫和无助,这些满满的负能量堆积在心里,哪怕是头顶还有阳光,也会觉得一切都讽刺而遥远。
云暖生怕乔景延磕着碰着,一路搀扶着,扶着他上了楼,和他道了一声抱歉。
曾经的乔景延以为,失去了眼睛最遗憾的,不过是再也无法看到这个世界上的色彩,直到这一刻,她听闻云暖满是沮丧的说了一声抱歉,拼命往她所在的地方看去,却只能感知到一丁点的光芒。
他想,她脸上该是怎样的难过或是懊悔,可惜他看不到,只能默默的说上一句不痛不痒的安慰:
“你没有必要把所有无关紧要的人和事都放在心上,这样总是会被现实压死。”
云暖听闻他说这句话,突然想起骆沅说的那些过去,一个被大人逼迫着要去念正常学校的盲人孩子,一定是经历过太多的低头和委屈,才能有这样开阔的胸怀和视野。他没有被现实压死,所以才会如此阔达的,骄傲又努力的行走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
所以这就是她为什么喜欢他,不仅仅是因为那双宇宙一般的眼眸,是因为哪怕身有缺陷,也不忘记鼓励一下她这个已经没有了前途的香水师。
——
在格拉斯小镇居住的第一夜,云暖睡的并不安稳,凌晨五点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这样一觉醒来,乔景延已经拜托露西太太叫了外卖午饭,他已经吃过,此时正在客厅收捡自己的绘画工具,今天天气不错,吃过午饭就可以前往附近的花田作画。
云暖本想帮着他一起收拾,倒是被他强硬的拒绝:
“我自己摆弄这些东西,这样需要颜色的时候,我才能分得清楚。”
云暖从未见过他绘画的模样,甚至也不知道他是通过什么方式去辨别颜色的,知道今日的活动只有踏青,吃过午饭,当了个合格的伴游,一路带着她往花田走。
气候宜人的格拉斯像是沉醉在香水的海洋里,乔景延的感官非常敏锐,自从踏进小镇,一路上便能闻到不少花香,云暖也没闲着,陪着他,把一路上经过了哪里,看到了什么,全部一五一十的告知他。
他偶尔要回应一两句:
“这种花的味道有点甜,是新开发的品种吗?”
“这是什么颜色的鸢尾,闻起来味道有点奇怪。”
他一路靠着气味观察这个世界,像是她的鼻子,她则是当他的眼睛,一路感知交流着,到了小镇上最大的玫瑰花田。
每年来格拉斯旅游和参观的游客都很多,有些甚至是专门来这边采购香水,一整个行李箱都装不下,他们找了个人少阴凉的地方,摆好画架以后,云暖便安静的坐在他身侧,乔景延这人很奇怪,既不问这地方的风景摆设,也不问天空有没有云朵,他甚至只是坐下,闭着眼睛沉思了好一会儿,心里便有一副想要画出来的作品。
他看不见,所以才不会被这些条条框框限制,一切全靠自己心里的幻想,徒手作画的乔景延,通过不同颜色颜料之间的微妙手感辨别颜色,倘若遇到有些复杂的颜色,他也会在特质的颜料盒里刻上不同的提示盲文,这样不至于用错颜色,使得整个画面看起来和谐又漂亮。
云暖一直坐在身侧,看着他把心里的所思所想画在纸上,慢慢的成为一幅气势磅礴的画作,被火红色玫瑰填满画卷的玫瑰花田里,一个白色身影的姑娘披散着波浪卷发,留给观众一个寂寞背影,天空并不是蓝色,像是一面大镜子,把姑娘的身影也倒影上去,整个画面看起来奇幻又绚烂,云暖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到底是天空映着花田,还是花田原本就是天空的倒影。
她思索了没多久,发现他用手指给那个背影添上了黑色的大卷发,这才觉得这个背影有些像自己的,这个人竟然在画她,那他的脑子里,其实是一直都有自己大概的轮廓吗?
云暖仅仅只是想到这些,心脏就有些小悸动,她装作凑过去看了一眼的样子,问他:
“乔先生画的是谁?”
乔景延毫不掩饰:“当然是你。”他往她所在的那个地方看了一眼,勾了勾唇角,偏着脑袋说:
“不然,你以为我还能幻想谁活在我的世界里?”
我还能幻想谁活在我的世界里?
云暖被这个人笑起来的眼睛勾走了心脏,顿时连耳朵也羞臊的红起来,这乔氏的乔公子,可不像童佳音调侃的那样,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大男人。云暖知道他看不见,低着头从旁边的篮子里拿出水,插上吸管给他喝了一口,问他:
“乔先生谈过恋爱吗?”
这原本就是关系到了极好的时候才能问的问题,她自己都觉得这种心血来潮的问题问的有些突兀,自己还在尴尬中,那个人就歪着脑袋问她:
“抛开家世背景的话,云小姐以为,谁会真正奔着爱情,去喜欢一个瞎子?”
云暖的心尖上像是被人刺了一刀,听闻他这样轻视自己,心里有点不高兴:
“我看那些长着眼睛的也不见得有你明亮,瞎子也值得被人爱。”
乔景延被小姑娘单纯的话语逗笑,没想到她那么在意他说的玩笑话,收了画笔,又问:
“所以我值得被谁爱?”
云暖耳根子更红,完全没想到乔景延会突然间说那么一句话,不知道作何回答,支吾了半天,那个人不过是存心调戏她,察觉到她呼吸不均,低低的笑了一声,用干净的手肘轻轻蹭了蹭她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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