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建说:“是不是真有钱拿,一百多人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真能拿钱咱们不如过去走一圈。”
皓天说:“钱是肯定有得拿,人家大老板吃顿饭都好几千,打场架花两三万太小儿科了。”
于是皓天带我们参加了武州大老板的队伍,那里已经聚集了上百人。每个人领两百块钱不假,但是先只发一百,另一百等打完架回来再发,如果到时有表现出色的再酌情加奖金。
那老板是做服装生意的,一天之间竟然特地赶制了一批印着红花绿叶的半透明T恤,我们领了钱,穿上花花绿绿的T恤,领口大开,然后从墙角一大堆一米来长的钢管之中挑一根趁手的当武器。
我们一百多人浩浩荡荡地去服装城大楼,大老板西装革履叼着烟,和两个手下管事的坐在一辆标致车里开在最前面带队,那阵势吓得路人纷纷躲避。我们一个个趾高气昂谈笑风生,觉得这次吓都能吓死对方。
我们到达预定地点的时候,对方还不见一个人影。我们更加放心,十有八九是对方探听到了我们这边的情况,吓得不敢来了。我们准备再聊会儿就回去领钱下馆子。
一百多人正拿着钢管高声吹嘘自己的打架经历。忽然有人用有点颤抖的声音喊道:“他们来了。”我们都心中一紧,霎时间所有人戛然而止朝着那人指的方向看去。
几辆车疾驰而至,停在我们前面几米远处。一个管事的喊道:“对方来了,准备动手。”我们都握紧了手中的钢管。
一塌糊涂
对方就来了四辆车,一辆小车后面跟着三辆面包。小车估计就是老板的坐骑,面包车拉的应该是对方的打手。
只要是脑子没什么大问题的人都能明白,一辆面包车撑死了能坐几个人,不管你怎么塞加上司机也超不过十个,三辆面包车充其量也就二三十人。我们这一百多人,每人吐口唾沫都可以淹死他们。
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思,紧张的心情通过一番实力对比分析也渐渐放下来。
我们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的车。三辆面包车几乎同时拉开了门。车上下来二十几个人高马大的打手,不过这些人一个个清一色的黑西服黑皮鞋,脸上戴着墨镜,就跟电影里面一模一样。不清楚情况的人一定以为我们是在拍戏。
这些人下了车我们才看清楚对方除了仪容整肃之外,每个人手里执着一把明晃晃的砍刀。他们根本不看我们这边的人数,就跟瞎子一样,从车里面一出来不等我们反应,提着砍刀一阵风似地扑过来。他们的眼睛藏在墨镜后面,我们无法看见这些人的眼神,这一点更加重了我们心中的恐惧。
我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假设,如果那天我们这帮人勇往直前众志成城跟那二十几个打手拼命会是怎样的结局。我们的胜算应该大得多,敌我人数悬殊,我们就算武器方面相对落后了一点,但是只要大家团结一致舍了命地拿钢管围攻,完全有可能在他们挥刀之前把他们打得脑浆飞溅。
但是我们从一开始抱的就是走过场、领钱下馆子的想法,一看对方动真格的,鬼他妈还为了剩下的一百块钱卖命。
对方冲过来的时候,我们这边领头的还喊了一声:“动手!”结果一个人都没动。愣了几秒钟,这群乌合之众突然像炸开了窝的马蜂一样,瞬间四散逃命。不知道哪个**还喊了一句:“哎,快跑啊。”大家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忘了命地狂奔。
幸好我跟皓天三个处在人群边缘,转身逃命的时候前面畅通无阻。皓天叫道:“跟我跑。”我和秦建紧随其后。皓天带着我们两个在犬牙交错的小巷子里左拐右拐,狂奔了十几分钟回到他的住处。扔了钢管,脱掉随便找件T恤换上。
我们从另一条路折回服装城看结局。警察已经开始清理现场,地上有几个穿着红花绿叶半透明衫的人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对方四辆车已经不见踪影。我们远远地看见我们武州大老板的车还停在那里,玻璃全部被打碎,车胎被轧瘪。大老板和他的司机还有管事的似乎被堵在车里面一个没能逃脱,不知道什么情况。不用想不死也残废。
一会儿三辆救护车嘀嗒嘀嗒开过来,穿着白大褂的人不慌不忙地用担架把伤者抬进救护车。大老板从车里面抬出来的时候浑身是血,我们离得太远,看不清是否还有知觉。
想着一个小时前他还威风凛凛地指挥我们列阵迎敌,转眼间变成这样一幅惨状,我不禁感慨世事无常。
秦建说:“我们还要不要回去领那一百块。”
皓天说:“领个屁,没看见大老板和几个管事的都不省人事了吗。人家给你一百块,你们却让他们被砍成这样,你还要钱,嫌他们不够惨哪。”
秦建说:“刚才不是你叫我们跟你跑的吗。”
皓天说:“你们要不是跟我跑,现在被救护车拉走的就是你们了。”
我说:“那些都是什么人,感觉阵容齐整,好像训练有素似的。”
皓天说:“那些才是真黑社会,专门欺行霸市、□□报仇,这一带是他们的天下,哪个做生意的不怕。”
秦建说:“难怪这里堕落成这样了。”
皓天说:“我们这些小角色哪管这些,走吧,找地方炒菜喝两杯,肚子都跑饿了。”
期末前我又去了一次理工大。我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每隔一段时间想与汤梦君见面。或许就是为了看看她而已。很多次我都克制自己不去见她,最后却总是神使鬼差地骑着车出了校门。很多次我在路上暗暗决定,要把自己的想法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哪怕她要打要骂,也好过这种内心的折磨。
但是每次真的面对她的时候,我内心好不容易聚集的一点勇气在一刹那间就烟消云散。我感觉汤梦君最近变得神情黯然,全没了以前那股大小姐的飞扬跋扈。我知道她的内心也充满了矛盾,尽管她忍着不跟我说。我只觉得一阵阵辛酸,解释的话说不出口,就连安慰的话也不知从何说起。
我尽量把自己伪装的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陪她一起吃饭,逛学校后面的小吃街,搜肠刮肚地讲笑话给她听,直到自己那张强装欢颜的脸快要僵掉,汤梦君的脸上才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两人坐在湖边的草地上看着湖面闪跃跳动的灯光。
汤梦君说:“我们以前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的时刻,这种夜色的感觉好熟悉。”
“是啊,去年我们刚认识的时候第一次单独出去玩,晚上坐在会展中心广场的喷水池边谈天说地,水花印着五彩的灯光真如梦幻一般,有许多老头老太太在那跳舞。”我回想着往事。
汤梦君幽幽地说:“现在想起来高中的时候反而开心一点,那时候虽然考试压力大,却没有现在的这些摆脱不了的烦恼。”
“对不起,是我——”
“你不用这样说,”汤梦君打断我,“那天的事,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没想到,你为什么会这样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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