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显贵因为思想先进,学生工作做得有条有理,受院领导嘉奖,留在学院当辅导员。每当我看见赵显贵带着一群低年级的学生干部匆匆行走于校园的时候,心里总是概叹不知他又要执行些什么祸害学生的任务。
闹得街闻巷知的黄神志赴加拿大留学的事情,最后竟然落得个惨淡结局。动身的前两周他尚且意气风发地请我们整个宿舍吃了顿离别饭。我虽然平时与他偶有摩擦,但是都是小事,谈不上仇恨,“人将离别,其言也善”,一饭泯恩仇吧。甚至于说起四年来的点滴往事,还有点小感动。
他将寝室值钱的东西处理完毕,只等到日启程。期间突然回了趟家,我们以为就此一纸机票,远赴地球另一边。不料三天后回来学校。回校后终日借酒浇愁,一蹶不振。原定出国日期已过,他依然过着黑白颠倒的生活,孤言寡语,谁问话一概不做理睬。我们猜测发生了变故,却无从得知具体情形。况且每个人都紧张准备论文答辩,也不会过问他人之事。
他于答辩前几日离校,从此杳无音讯,一直到毕业合影都再未出现,大家猜疑纷纷。
某日,我在网上无意看见一则新闻,说是南方一小镇副镇长黄某庆因贪污受贿被查,警察在其家中搜出二千多万现金,名表几十块,另外挂在亲戚名下房产几十处,仅其子黄某志名下就有五处。
论文答辩除廖雨洁和黄神志未参加,全班只有一人未能通过,其余人等均顺利毕业。答辩时间安排在六月中旬某天上午,我是所在小组的最后一个。由于前面几个学生占用时间过多,轮到我上去的时候将近十二点。其他几个小组已经圆满结束,学生簇拥着老师欢欢喜喜地赶往学术交流中吃谢恩饭。我们更加无心恋战。
老师就我论文中的模型运用以及结论分析提了几个问题,我会的就慷慨激昂地说一通,遇到不会的只得嬉皮笑脸说:“这个问题我确实考虑不周全,下去以后一定深入思考。”
老师说:“作为一个大学本科生,分析问题怎么如此不严谨,错漏百出。”
我虔诚地说:“老师批评得是,学生平时对自己要求不够严格,以后谨记老师教诲,一步一个脚印,以实际行动回报母校和老师。”
“嗯,知错能改,好。找到工作了没有?”
“找到了。”
“工资怎么样?”
“两千左右吧。”
“还不错,行吧,下去好好修改。”
“谢谢老师。请老师们移步学术中心一楼5号房,我们在那里略备水酒,答谢老师对我们的指导。”
“让你们破费不太好吧。”
“应该的应该的,老师辛苦了。”
饭桌上,我们轮流向老师敬酒,不厌其烦地说着各种感谢的话,老师很快和我们打成一片,气氛热烈。
下午,组长在我们几个的答辩情况记录表上签了字。
次日,班上吃散伙饭。这是我们大学四年吃的最伤感的一顿饭。过了今天,我们将搬出生活了四年的寝室,离开进出四年的宿舍楼,告别昏睡了四年的教室,彻底从这个晃荡了四年的校园消失。在这片承载了我们喜悦和悲伤、欢笑和泪水、青春和颓废、友情和爱情的土地上,再也找不到我们的身影,甚至连我们的名字都不再有人提起。我们对于这片土地,就像是大雁飞过天空,没留下任何痕迹。曾经的同学即将各奔东西,暗恋的人只有目送她渐渐远去。相爱的人有的劳燕分飞,有的不知道明天还能否紧紧相依。大家沉浸在感动、不舍和无奈之中,拼命相互敬酒,不停地诉说着往事,有的长叹,有的眼眶湿润。
酒过三巡,众人皆有醉意。
廖雨洁寝室的女生说到她们四人四年来的生活点滴,感念今日只剩下三人,一时情难自已,掩面痛哭。
秦建斜靠在椅背上,自酌自饮喝闷酒,一言不发。
李超脚步踉跄,还端着杯子到邻桌敬酒。刚站起来被椅子绊倒,摔了个狗吃屎,啤酒溅了一脸。林小华等人将他扶起,他抱着林小华狂吻,众人拉都拉不开。
赵显贵喝得舌头打直,举着酒杯见人就叫:“来,干B,干B。是不是兄弟,是就一起干了这B。”
龚平醉眼朦胧,一边打自己耳光,一边喃喃哭道:“我不是人,对不起,我不是人——”
饭局从傍晚持续到夜里,大家依依散去,留下一片狼藉。
离别遐想
六月下旬,火车站成了这座城市最伤感的地方。每天很多学生在此哭别,这个往日喧闹、混乱、陌生、无情的地方变成了泪水的海洋。
尤其是女生,无视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三个五个的抱在一起,呜呜咽咽,难舍难分。
平日里常以“膝下有黄金”“有泪不轻弹”等语自诩的男生,这时候也晚节不保,两眼湿润,有的甚至跟女生一起咧着嘴哭得稀里哗啦。
这是世界上最纯洁无私的友谊,最真挚赤诚的感情,最深远衷心的祝福,最刻骨铭心的伤怀。
这是四年同窗产生的情谊,这是毕业离别带来的感伤。大家曾在一起度过了四年的时光,一起生活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见证了彼此最灿烂、最难忘的青春时刻。而在四年后的今天,他们最不愿说而又不得不说的一句话就是“再见”……
我站在月台,看着缓缓离去的火车,心情复杂。有着离别的不舍,但是更多的是对明天的憧憬。十几年的校园生活只可以去怀念,却无需留恋。在我看来,对于个性所渴望的张扬、理想所崇尚的自由,这十几年的生活犹如是一个漫长而厚实的茧,虽然没有狂风暴雨的袭击,却始终无法自由地飞翔。
走出车站,已经深夜,我到路边拦的士。前面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似乎也在找车,我感觉眼熟,仔细一看认出是兰茜。她拖着行李,应该刚从外地回来。我正要上前叫她,跑过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殷勤地要接她手中行李。兰茜有些犹豫,两人说了几句话,我离着十几米远,听不清内容。兰茜抬腕看了一下表,终于让男人接过了行李,跟着他上了旁边一辆黑色轿车。
我拦下一辆的士。司机问我去哪,我说跟着前面那辆黑色车。前车一直开到兰茜住处停下。我下了车,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等了几分钟不见那车开门。我走上前,凑近玻璃窗朝里查看,那男人正抓着兰茜的胳膊使劲把她往怀里拉,兰茜拼命推搡挣扎,几次扭身开门,门纹丝不动。
我退后,照着车门踹了一脚,车身猛的一震。男子看见窗外有人,吃了一惊,放开了兰茜。我冲里喊道:“你还不开门,老子就报警了。”兰茜开门出来,惊慌失措地扑到我怀里,我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
回到房里,她给我讲了事情的经过。中年男子是她的经理,去年离了婚。自从兰茜进了公司,他一直没有放弃对她的追求。她一直以已经有男友为借口推辞。这次从家里返回九通,经理得知她夜里十一点的火车,主动开车来接。她原本是要坐的士,经理百般邀请,说自己的车就在旁边,何必如此见外。不料到了住处,他又苦诉衷肠,说几天看不见她朝思暮想,越说越激动,就有了后面我看见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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