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走到深夜里还开着的面包店,给他买了个甜甜圈。他抽噎着吃完了,抬头就看见贺斐满眼悲切的看着他。无数次回想,宁斐都难受的想哭,他那时候还太小,看不出父亲满心的绝望。
“爸爸,怎么了?”那时候他只能困惑的抬头问他。
贺斐双手冰凉,轻轻地蹭了下他的嘴角,温柔地说,“没事,爸爸就是有点冷。”他能不冷吗?
贺斐到底没让自己跟宁絮流落街头,他前半生锦衣玉食,金枝玉叶,身体里却长了跟钢铸成的脊梁骨,他硬生生一个人让宁絮在淮海市边一个不显眼的城区上了小初高中,宁絮聪明,从小到大,都是年级前十。
贺斐的想法不能再再简单,他战战兢兢的想要瞒天过海的将宁絮养大,他看得出来自己孩子是个很优秀的孩子,他能走出去,他能走的更远。贺斐唯一能做的就是小心翼翼地藏起来,宁家的祸端,他知道些,“327惨案”宁姝是那个案子的检察官,那时候她还年轻,贺斐只迷迷糊糊记得那个嫌疑人最后脱罪了。大概是原告席位上一个不到二十岁少女的眼神太过冰冷,所以他记了很多年,宁家倒了,他下意识就知道有人回来了。他真的很聪明,他也没猜错,李怀英回来了。
年轻的李怀英用一模一样的手段报复了仇家,然后下面就是宁家了,她像是玩弄猎物的猫,慢悠悠的将宁姝送进监狱,然后看着宁家的小儿子跟宁家先生从天堂落进人间。是的,那还不算是地狱,李怀英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看着下属送进来关于宁家那个孩子的报告,她轻轻地敲了敲手里的资料,在一干下属面前沉默了许久,最后轻飘飘的给了两句话:“这孩子还小呢,把怀云叫过来,她也该好好上学了。”
宁絮的身影就在李怀英的办公桌上,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一张张惨白的A4纸上,记录了几乎他的前半生。
贺斐在的时候,宁絮什么都不知道,他扛着重于千斤的深渊撑在宁絮身上,他告诉宁絮:“阿絮,妈妈出了些事情,你要坚强。”然后转身就丢下了光鲜的样子,粗茶淡饭,从前宁絮不明白什么他们过的辛苦,他只是奇怪为什么自己不能回去了,可父亲难受,他看得出来也就不问了,最开始贺斐夜里常常睡不着,有时候半夜宁絮迷迷糊糊醒来,就看见贺斐面对着他发呆。
“爸爸,怎么了?”他揉着眼睛问。
“没事,睡吧。”贺斐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低头亲了他一下,那时候,他身下的床又硬又凉,可他靠在贺斐的怀里睡的那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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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阿絮,我走了,你再睡一会?”有模模糊糊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话,他心里慌的一下,就像是踩空了一下,他眼睛还没张开,身后伸手就朝着声音的方向抓了一下。
沈长风大早起悄悄的起身上班,不想惊动还在睡觉的两个人,穿戴整齐了以后蹲在床边伸手摸了摸还在宁絮的头发,不知道怎么,宁絮这个晚上十分的乖巧,在她怀里动都没动,就那么缩在他怀里睡了一夜,也没有半夜惊醒,只是,早起她起身的时候,宁絮看起来却不太安稳了。此时,他半张脸陷进柔软的枕头里,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秀气的唇轻轻地抿着,看起来没有血色,她伸手轻轻把宁絮的头发拨开。宁絮眼角有还没干涸的眼泪,沈长风心里叹了口气,伸手用指腹将眼泪抹去,“阿絮,我走了,你再睡一会吧。”然后就见宁絮的眉头皱了皱然后紧接着就向她伸手抓了一下,好巧不巧,正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指甲在她手腕上留下了几道红痕。
晚了,这会让她的学生看见不知道要想到哪里去了。沈长风这么想着,然后伸手握住了那只乱扑腾的手,然后侧身在床边坐了下来,“怎么了?”
宁絮在自己动的那一刻就醒了,迷迷糊糊地被人握住手然后迷迷糊糊抬头看见了坐在床边的沈长风,他想要起身,“几点了,你怎么不叫我。”
沈长风把他轻轻按回床上,窗帘都没拉开,屋子里还是漆黑一片,才早起八点,宁絮的水面一直差的跟破棉絮一样,她想让他多睡会,她矮身贴近宁絮,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早着呢,睡吧,我去上班,中午就不等我了,饭都在冰箱里,你热着吃吧,晚上我才回来,有事就用床头那个手机给我打电话。”
大概是宁絮看见了沈长风,他居然没有挣扎,任由沈长风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亲了他的头顶一下,交代了一堆事情然后风风火火就跑了。宁絮竖着耳朵听到门关上的声音,然后抱着柔软的被子转了个身,轻轻地把自己埋在沈长风躺过的地方,他闭上眼睛,脑子还没睡醒,迷迷糊糊想起,他醒来前做梦梦到父亲的摸了摸他的头发,原来是沈长风啊。那就这样吧,像什么东西尘埃落定的样子,他这么想着,缩了缩,然后睡着了。
沈长风此刻有点后悔没给自己请婚假,怀着一腔的苦水往学校走,学生们开学第一课,都睡的东倒西歪,沈长风翻了翻手里《语言学纲要》的课本,叹了口气,决定念一章概论给这堆孩子提提神,她满心的宁絮,觉得自己怎么都该陪他一天。第三次叹气的时候,她看了看表,十一点十一点四十五了,“下课吧,各位,给你们去食堂抢饭的机会。”
座位上的孩子们像是满血复活一样的鱼贯而出,前排一个跟她关系比较好的女孩收拾好包,慢悠悠站起来,嬉皮笑脸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点了点手腕,“老师注意身体啊。”
“……”沈长风默然无语,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都是小黄段子满天飞的年纪,正经人,不存在的。
女孩哈哈哈的跑走,沈长风最后一个出了教室,然后开车去了淮海市医科大,于连在那里工作。
医科大附属医院离学校不远,沈长风深知自己家发小忙起来是个什么德行,从大学每年期末复习的时候开始就能看得出来,沈长风一天天浪的起飞,于连坐在图书馆苦熬两个月。于是他就干脆地在楼下打包了两份午饭拎着上了楼,她一早跟于连打过了招呼,带着挂好的号直奔于连办公室。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见于连跟一个病人说,“我跟您说,您少看点朋友圈那些乱七八糟的,按时吃药都不是什么大问题,虽说要好好看着精神头,可您也别把人当瓷片一样供起来。”她有点崩溃的拾起病例转过身往病房门口走过来,结果直接就看到了提着饭待在门口的沈长风,她如蒙大赦,转身对身后那个中年男子说,“行,跟您就说到这里了,你女儿没什么大事,下一个病人。”然后不由分说的将人扔了出去,那个男子“唉?”了两声,就被关在了门外。
沈长风自觉地拎着饭进了房间,然后递给了于连一盒饭,自己也打开了一盒直接就坐对面开始吃了,“大夫,来来来,咱俩边吃边聊。”
于连搅了搅手里的饭,“油了”在沈长风堵她之前就自觉接上了,“但有口饭就不错了,刚看见没,不知道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姐青春期了,我怎么看怎么一跟家里闹别扭的小孩,他们非得让我给开抑郁症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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