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致远听到这,用力将烟蒂掐灭,冷冷问:“什么决定?”
文华迟疑地看了他一眼,颤动着唇,说:“我拿出一份断绝关系的协议书,告诉她只要永远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我就给她50万。……她答应了。致远,我知道我错了,可是我只是太爱你,太在乎你,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她再一次哭的失去声音。
“断绝关系协议书?文华,你傻啊,要是骨肉亲情是一张纸就能断得了的,我现在早就不是叶家人了啊……”
☆、12
叶致远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想以此来缓解心中难言的痛楚,但这毫无作用,他想他需要静一静来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来接受忽然出现一个女儿或即将失去另一个女儿带来的事实。
他这时真的觉得自己老了,走路都变得歪歪扭扭,停挺直的脊梁好像再也伸不直地弯曲下去。世界忽然一下变得模糊起来,他将手抚上胸口,那里死去活来地疼,这么走出了几步,竟再也坚持不住,忽然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他看见四周雪白的墙,二女儿细雨与男友程英关切地看着他,他问:“你妈呢?”
叶细雨面有难色,“她说没脸见你,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你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晕倒呢?”
叶致远没有回答,只说:“程英也来啦。”
程英立即关切地上前,“伯父,您怎么样了,感觉还好么。要不要我去叫医生。”
叶致远笑着摇摇头,扇动干裂的唇对女儿说:“细雨,你先出去,爸想和程英单独聊聊。”
叶细雨问道:“你有什么事,连我也瞒着?”
“乖,听爸爸的话。”叶致远说。
程英这时帮腔,碰碰她的手,“伯父想找我谈谈,你就先出去走走吧。”
叶细雨担忧地擎着眉,三步一回头地走出病房。
单独和程英在一起时,叶致远开门见山地说道:“阿英,这几年我一直当你是半个儿子看待,现在,你能不能帮我做件事情,一定要秘密地,决不能让她们母女知道。”
程英微微一怔,不明白叶致远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神秘,但他还是说道:“好的。”
找了各种理由推脱叶细雨的询问,程英直到回到事务所时脑子还是懵的,他对着电脑混混沌沌地打出一份文件,端详了半天,迟疑了半天,终于来到惠丰建设。
他对接待的前台小姐说明来意,管平安痛快地见了他。
自公文包中掏出刚打印好的那沓雪白的文件纸放在她面前,管平安鼻梁上的镜片闪过一道光芒,却没有打开,而是笑道:“没想到我与叶家的缘分,竟是从程律师开始。”
程英知道她记起了自己,就如自己在医院中,站在叶细雨的身旁,一眼就在人群里认出了她。
“叶先生委托我将这份文件交给你,只要管小姐签字,叶先生名下所有资产与持有的股票,就都是管小姐的了。”
管平安靠在椅背上,将手交叉放在腹部,微微一笑,“那可是不小的数目呀。难道你是瞒着女朋友来的么?”
程英直视她的眼睛,只觉异常明亮,“这是叶先生个人的想法,我相信叶夫人和叶小姐会同意的。”
“那我可不敢签。要是哪天她们一大家子跑到我这大吵大闹,我可真就成了倾吞人家产的狐狸精啦。”
程英知道,自从接手惠丰,她在外名声毁大于誉,最大众的一种说法,是钟明强晚节不保,恋上一个比自己小几十岁的女人,甚至把家产拱手想让……
“不会的,虽然我不知道管小姐和叶家的矛盾,但叶夫人是很温柔大方的人,不会做出管小姐担心的事情。”程英很肯定地说 。
“温柔,大方……”管平安重复这几个字,目光油然冰冷,“叶致远还说什么?让我同意我的儿子给叶微澜移植骨髓?”
“叶先生没有这么说。”
“他不说,却想让我自己选择?”管平安冷冷一笑,“你拿回去吧,我不签。你告诉他,我就算饿死,也不受叶家一分钱。”
“管小姐。”程英试图劝说,“不论叶先生有什么错,可他现在毕竟年事已高,如今人还躺在医院里,你能不能……”
“我能不能忘记杀母之仇,救救他的女儿?”管平安狠厉地打断他的话,“我不能。我没那么温柔,没那么大方。”
“可据我所知,管小姐的母亲不是车祸死的么?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程英不解地问道。
管平安这时却淡淡地笑了,仿佛之前那个眉目寒霜的女人只存在于程英的幻觉。
“看来文华还是不死心,她以为她不说,曾经的事情就会没有人知道?”管平安冷笑着看程英,“我就是要当她们走出这个阴影的时候,给她们最震撼的一击,叶微澜得了白血病,嘿,老天都在帮我,不管你回去向谁汇报,把我的话都告诉给他,叶家欠我,欠我妈的,我都要一并讨回来。”
程英再次觉得头痛欲裂,他又试图劝说,管平安却不肯听他废话了。
程英走出惠丰建设的时候,脑海里叶致远叹息的目光,文华脆弱的身影,管平安冷漠的嘲讽相继出现,他觉得自己在这些人之间周旋徘徊,逐渐走进一个黑洞,黑洞里面,是叶家尘封的连主人都不知晓的真实。
他又去了医院,叶致远听了他的话皱着起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刚走到门外,迎面见到叶细雨质疑的目光,虽然也许叶致远没有让他保守什么秘密,但他本能地略过了财产赠予的事情,而将与管平安见面的经过说了大概。
叶细雨好看的黛眉也轻轻皱起,从最近的情形中,她心里明白母亲想要掩盖的,真是管平安一直想要昭告给父亲的,究竟是什么呢?她扭头跑回家询问母亲。
经过几张嘴,文华好像听见了世上最残酷的话语,她腿一软,跌进柔软的沙发之中,久久不能动弹。
叶细雨慌张地揽着她,然而不管怎么问,她却好像灵魂出窍般痴傻着。
时间过了许久,她缓缓回神,扭动好像僵住脖子看着叶细雨,“妈得去北京一趟,你要看着你爸,别告诉他我去哪儿。”
叶细雨愣愣地看她匆匆收拾几件衣物,便坐着汽车出发了。
几天过后,叶致远出院,他回到空荡荡的家中,心情沉重不堪。
“按您的嘱咐,妹妹那儿只说捐献者得晚几天才能到,她倒没说什么,只是我看的出,她很失望。”
叶细雨低下头,语气中带着挥之不去的失落。
文华这时走了过来,温柔地握住叶致远的手,“这几天我身体不舒服,就没去看你,你不会怪我吧。”
叶致远凝视她许久,“不要紧。”说完,挣脱她的手,自己走向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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