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提起向阳了,文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提起大女儿叶向阳,叶致远总是会一阵刻骨的心痛,这么多年他无时不在后悔让她独自去了美国,最后竟克死他乡。
他想起在停尸间见到女儿苍白冰冷的面容的一刹那,他心都要碎了。而向阳为什么会跳楼,一直是未揭开的一个迷。
文华没有理会叶致远的询问,她的眼神一直落在管平安的身上,她慢慢掀开被子走下床,边说:“向阳当年见到你母亲的时候才三岁,没想到竟然会记住她,上高中的时候,不知怎么就在街上撞见了,她偷偷跟着你母亲回到家里,以后更是找机会接近你们母女,这些都是在很久后我才发觉的。
那时我很震惊,也很怕你母亲会带着你抢走我的一切,我命令她不许再跟你们接触,她却不肯,还试图劝说我让你们和致远相认。他说我们是欠了管乐母女的债,她这样做是在还债,还说要告诉你父亲。
我太惊太怕,就打了她一个巴掌,她当时哭了,我才知道一直以来她都不曾向你们坦白自己的身份,她觉得你们如果知道她就是当年让你们离开的叶家的那个孩子,你们肯定不会原谅他。
后来我送他出国也是害怕他再跟你们来往,她走之前对我我说,只要你们还活着,秘密就永远都不存在。”
“一年后放假回国,她还没到家就去找你们,我知道她一定很失望,因为你母亲和你都不在了,那几天她像傻了似得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接着就又出国了,之后几乎没有再回家,没想到几年后的一个半夜,我们接到美国的电话,电话里说她跳楼自杀,我连夜赶到美国,但当我看见他的遗物,也就是你母亲留下的手镯的时候,我就知道她的死一定和你有关,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大概是因为死了孩子的母亲的感应吧。”
“无论如何,向阳如果知道她的妹妹命悬一线而唯一能救她的你竟然视而不见,她在天上一定不能心安吧。”
不知什么时候,叶细雨的咳嗽声停止了,房间中除了文华的声音外,寂静无声,当她的声音也消失,空气中只剩下无形的视线在一个共同的地点交汇,那个地点,是管平安。她静静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垂下头,仿佛失去灵魂。
文华站在她面前,轻轻抬起她的头,表情温柔而诡异。“你想要我怎么赔偿你母亲的命,或者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好不好?”
她说着,露出嘲讽的笑容,转身就往窗边跑去。她跑得那样快,那样决绝,如果不是程英反应快,很可能她就会成为一具尸体了。
苏留白觉得气氛变得向管平安不利的一面倾倒起来,于是他轻轻拉住她的手,“我们走吧。”
管平安没有挣脱,却也没有随着他离开,缓缓抬头看向苏留白疑惑的目光,她低沉地笑了笑,转过身。
文华在程英怀中挣扎着,锐利的目光打在她身上,她毫不在意,讥讽地说道:“叶夫人,虽然你以性命要挟,但同样的,你的命在我这里毫不值钱,我的确可以救你的女儿,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文华停止了挣扎,直直地盯着她。
管平安诡异地一笑,说道:“等你的女儿病好以后,你亲自送她去自首,然后,你和叶致远离婚,永远离开叶家!”
“你说什么?”文华失态地叫道。对管平安怒目而视,“你怎么敢!”
“我没有什么不敢的,你已经听清楚了,我不想再重复,你女儿的命如今在你的手里,可要想清楚了。”
文华的眼里几乎能喷出火焰来,她全身因怒火而颤抖着,但却不敢拒绝。
“管平安,你就是个恶魔,你要让我们家不得安宁,你要报仇,好呀,微澜死了你就开心了是么,把我的命也赔你给你好了,这样叶家就只剩你一个女儿,你就满意了!”
叶细雨激动地拍打自己,头发因先前的争斗而散乱成团,此刻看起来像个疯子一般,完全失去了理性。
管平安冲着她摆摆手,轻蔑地说:“好啊,你们都去陪我妈好了,那样我就不用总是担心她一个人在那边孤单啦,只是,金枝玉叶的叶二小姐,你真的有这个勇气么?”
叶细雨浑身颤抖,牙根咬出的声音在房间回响,她带着怒火一头冲向管平安,却被管平安轻轻一带,瞬间跌倒在地上。
“细雨。”程英呼喊她的名字,冲到她面前将她扶起,上下打量她身上有没有伤痕。
管平安又露出那般嘲讽的笑容。
“哎呀。”一旁的叶致远看着这场闹剧,不断怕打自己的大腿,“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
“我同意。”
“什么?”管平安将头转向文华,文华凄然地笑了笑,看着她说:“我同意离婚,离开叶家,你满意了吗”
管平安倾着头,不知是悲是喜地笑了。
叶细雨闻言痛苦出声,叶致远此刻已然没了知觉,昏倒在地。
☆、16
“那就开始吧。”管平安说。
再次检测的结果令除了管平安外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几乎是同时,治疗开始,本来应该还需要进行一个月的检测以保证造血干细胞不会发生排斥,但考虑到叶微澜病情很有可能撑不过一个月,最后叶致远同意立即治疗。
管平安左右胳膊上各留置了针管,血液源源不断地从她身体中输出,在体外分离造血干细胞后重新输回身体,这个过程短暂而又漫长,她躺在阳光照射的病床上眯起眼睛。
恨与被恨,其实一样疲惫。
几个小时后,输血的管路撤了下去,针却还保留着,治疗这几日她会留在医院,以防干细胞不够的时候能够及时再输出。
苏留白和苏念乐一直坐在病房的一角,他们默默注视着管平安,诡异的是按血缘关系来说,明明应该是亲密无间的三个人,却使房间显得更冷漠,空旷。
管平安觉得喉咙很干,挣扎这酸涩的身体去拿身旁桌上的水,苏留白见了碰了碰一直坐在怀中的苏念乐,苏念乐便挪动着小腿将杯子递了过去。
管平安喝完水,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没说什么。她一向口齿伶俐,但面对被她抛弃的骨肉至深的儿子,却总是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这时,敲门声响起,苏留白打开门,门口站着叶致远。
几个月前他们还是陌生人,这时却不清不楚的成了亲人,这让他们都有些尴尬,简短地打了声招呼,叶致远提着手中的食盒走进病房。
管平安的眼神依旧如水如冰,叶致远有些习惯了,将饭盒放到她旁边,自己坐在椅子上。
“微澜已经进仓了,医生说状况很好,等她痊愈,我就押她去警察局。”
“就怕到时候你会舍不得了。”管平安说。
“自然不会,做了错事就要改正,躲避不是我们叶家的风格。”
管平安闻言瞥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背对着他躺回床上。叶致远看着她消瘦的身影,说“先把饭吃了。”语气中自然而然带出命令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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