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平安后来找到程英,就是想请求他潜入那老头子办公室帮自己找到,或是证实它是否存在。程英会轻易地答应这是她也没想到的事情,可就在看到他青涩微窘的神情时,她蓦然就明白了什么,那一瞬间她觉得那份证据在或不在,打击文华的砝码都已经攥在自己的手中了。但管平安也没有料到,自己还没真正做出什么事来,程英就已经讽刺地完成了他的使命。
那个晚会上,叶细雨临走时对自己狠狠的一瞥,是真的恨上了。
报复叶家,是她回来的目的,可她在叶致远痛楚的目光里已经渐渐忘了。
“陆光,不论从前还是今后,我和他都只是陌生人,连朋友都算不上,你满意了吗?”
陆光玩味的将刚刚剥好壳的鸡蛋塞进嘴里,“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不值得让人相信的女人?”
“那你要我怎么办?”管平安无奈。
“结婚之后,离开中国,离他远点。”
管平安失笑,“你不觉得自己管的太多了?程英他是大人,不是孩子,不需要你来给他规划,更不需要你的保护。”
陆光耸耸肩,“总之你得答应我。”
管平安直接了当地拒绝,陆光嘿嘿一笑,“管平安,不是我不信你,我是信不过程明。”
程明,忽然听见这个名字,她顿时愣了一下,想起年少时那段青葱岁月里最美好的时光,每个片段里都有这个名字。篮球比赛的先锋,少女心里的秘而不宣的音节,大榜上和这个名字越来越近的自己,他用心给了她华丽的梦境,虽然最后所有美丽的梦都无疾而终,但他是她的初恋,第一个走进她的心里,最难忘的初恋。
管平安想起管乐去世后的某一天,她行尸走肉地经过那个繁忙的十字路口,他和她并肩相遇,然后错过。她不怨程明在她最痛苦的时候溜走,她只怨当时的自己太傻太天真。
是的,管平安一直都知道,程英和程明是兄弟,但那又如何,她不恨程明,只是不能原谅罢了。
“程明出名后,身边的女人换的比衣服还勤,有一天我去程家,正好他也在,他一直看着新闻上关于你的报道,当然全是负面的,我看出他眼睛里对你的一份依恋,那时我断定,他早晚会去找你,管平安,我看人是很准的,程家会因为你的到来发生巨变,程英会因此受伤。”
管平安的心里还惦记着那张让自己团成一团躺在垃圾桶的请柬,这让她的心情变得极度恶劣,讨厌的陆光,自以为是的这个时候让她想起那个名字和那个人,她此时觉得自己真的脑子有病才会坐在这跟他闲扯。
“程家和我无关,他们好或不好我毫不在意,陆光,你不是说我有把柄在你手里,你给他们看呀,让他们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不就行了嘛。还是说你只是一个大话精,专门守在医院门口只为再恐吓我一次。”管平安语气十分不耐,神情也变得极度烦躁,她想走了,不愿把时光浪费在这种老旧的情分上。
陆光深深地打量她,片刻,似乎觉得也有道理,看着她面前几乎没动的早餐和自己面前的空盘子笑道:“那这顿你还请不请我?”
管平安眯着眼,从包里掏出一张百元钞票放下,“不用找了。”起身就走。
管平安走在街头,身侧车流如水,日光倾撒的光芒在半空中反射出一道道美丽的炫光,她手中拎着的包垂头丧气地快要掉落在地上,高跟鞋也拖拉的马上就要飞脱似的,她的目光有些恍惚和落寞,现在,她竟毫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忽然脚下踩到一块石子,脚踝一扭,不大的石子飞溅到一侧,她疼的模糊了双眼,慢慢地蹲在了原地,手捂住双眼,听见自己泪水流淌的声音。
哭泣一开始是从小声的啜泣开始的,慢慢的,变成了嚎啕大哭。偶尔有路人经过,低头扫一眼,匆匆赶路,她的悲伤无人问津。
她这一哭,又变成第二天的头条。管平安一看,是陈惊。
厉城来到她的房间,轻轻敲门,许久无人迎接,只好自己掏出钥匙进去。他穿过开着窗窗帘被吹的落寞起伏的巨大豪华的客厅,来到管平安的房间。
管平安好整以暇地躺在床上,眼睛出神地望着天花板,对自己的房间被人闯入这一点好像毫无知觉。
厉城慢慢坐到床边,轻轻抚摸她的苍白的脸颊,“安安,也许我们可以求求他。”
管平安好像听见一个笑话,讽刺地一笑,翻了一个身,将背露给他。
“怎么才能让你知道,我的心里也非常难过。”厉城低声说。
管平安轻轻一动,将手臂枕在侧脸上,眼神还是毫无焦距地盯着某一处。
厉城轻轻一叹,走了。
谁都没想到,管平安这一躺,就躺了半个月。厉城和陆凡无数次出现在她面前,她却视而不见,素然最知晓她的脾气,来人只能无奈地铩羽而归。
临近婚礼的时候,管平安瘦了一大圈,眼眶深深地凹了进去,也终于迎来厉洪涛。
这位呼风喝雨的厉氏当家人撑着手杖站在管平安的床边很久,久到他身后的厉城深深地皱起眉宇。历洪涛看着背对自己躺在床上的女人,最终只说了一句话,“就是死了,尸体也要出现在婚礼上。”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直带着仁慈的笑容。
管平安只是恍惚觉得,天好像又黑了。
实际上,天是真的黑了,她难得地起身,看着窗外的夜色,夜如水深沉,掩盖了多少喧哗。
管平安跑到仇九餐馆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了,餐馆还没关门,但也没有客人,甚至服务员都没有,显得冷冷清清的,只有仇九坐在吧台后面支着下巴发呆。
她走到他面前,拍了下柜台,仇九慢慢放下手打量她,“今天怎么有空?”
管平安笑了笑,“不行么”
仇九也笑,露出满口黄牙。
“你的生意还是不行哪。”
仇九抓抓耳朵,犟:“你要是来早点就能看见客人都满座啦。”
管平安不可置否,坐在一旁抓着一个酒杯发呆,仇九问她吃饭没,她懒散地点点头,仇九不信,转身到厨房叮叮当当地开火,不一会端上一碗蛋炒饭。
金黄的饭粒和翡翠般的葱花0盛在瓷白的碗中,散发着含蓄的香气,管平安吞吞口水,是真饿了。于是她拿起勺子开始一勺一勺往嘴里送。但好像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略嚼了嚼就咽了进去。
仇九斜眼看着她,侧过脸点了支烟,管平安说:“不是戒了吗。”
仇九吐出口烟气,“恩,才抽。”还配合似的咳了几声。
“既然戒了,何必再捡起来。”
“要真正地戒,哪儿那么容易。”仇九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管平安,“丫头瘦了不少,厉城那小子亏待你了?”
仇九知道厉城并不奇怪,关于他们的新闻总是铺天盖地地传来,不用怀疑,他甚至知道苏留白的婚期。
果然,她不接话,他就说:“苏家小子明天也结婚,怎么,黄道吉日就这一天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秤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