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乐不知,姜尚武不知,世人都不知,唯有程明知晓的秘密,写下那些轰动一时的歌曲的人,是她,而不是他。
筑梦之路,很多时候未来得及踏上就断了。
程明由校园明星变成世界明星的过程却短的惊人,在热搜上,至今能将那首寒江月与他联系在一起。这是他本该得意的地方,事实却让他寝食难安。
他想要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却不知道得用多少倍自己的焦虑来换。
当程明每天将自己梳妆打扮一番才能出现在记者和歌迷面前日子变成一种煎熬的时候,他看见了镜子里憔悴的自己,他的眼睛里承载了太多冷漠和疲惫。
姜尚武说得他是狼心狗肺的叛徒,在两人之间划上一个巨大的叉,他却觉得自己是受害者,加害者是无形存在的神仙,上帝,耶稣还是什么。总之是那些统称为可以操控命运的力量强大的人。
他觉得他还会和他们纠缠在一起。就像管平安歌词里说的:生生世世难别离,世世生生互磋磨。
姜尚武参加的这场轰动中国的音乐大赛,他是五位评委中的一人。如果座次代表地位,他一直都坐在中心。
姜尚武每唱出一个歌词,每拨动一下琴弦,心里都在颤抖喧嚣着摆脱程明冰冷漠视的目光,而程明同样在克制自己,他对自己说没有什么好愧疚,他又没有伤天害理,不过占有了他们的几首歌曲,不过放弃了他的友谊和她的爱情,这些对于整个世界来说微不足道,他不必感到恐慌和想要逃离……
可是无数个失眠的夜晚算什么。
程明在看到姜尚武的一刻就知道,他偿还的一天很快就到来了。
他又岂不是日日都在负重前行。
☆、第 59 章
管平安最近很忙,每天都是半夜回家,并不是忙于惨淡的酒吧生意,而是忙着与吴江他们编曲和排练。
白灵依旧对她充满敌意与忽视,她即使不在意,却不能不为整体而考虑,然而几次对白灵有意示好被冷眼相待后,管平安慢慢也就淡了下去,好在白灵对姜尚武不逐渐慢慢感到白灵冷漠憎恶之下逐渐柔和的态度。
白灵不能原谅伤害亲姐的二人。却也不能不承认管平安在音乐上的见地。
管平安在音乐上的才华令她惊奇,当他们三人在刚刚整理好的酒吧中央搭建好一个临时的舞台开始排练歌曲,他们都清楚地瞧见她眼底的怀疑,管平安坚持听完了整首歌曲,沉思了许久,才决定说出口:“这样是赢不了的。”
吴江代替主唱,问她哪里不对,她说:“曲调炽烈却不够打动人心,抒情的部分又太过柔和,总之十分失败。”
她陆续指出众人的不足,到最后将他们耗尽心血的完全推翻。
白灵操着尖锐的嗓子和她辩论,但你来我往后败下阵来,脸上尽管还是不服,但态度着实缓了下去。最后,白灵挑衅道:“我们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好,你来呀。”
管平安看出吴江和刘凡脸上同样的忿忿不平,沉吟了片刻,走上台来,向吴江借了姜尚武的吉他,坐在一旁高脚椅子上轻轻弹唱起来。
她在弹的过程中明显感到自己的手指生疏僵硬,但这并不妨碍她弹出自己的心声。
吴江早先就知道这世上有一些人,他们好像天生就对某一样物质有着与众不同的才华,看到姜尚武时他这么想,看到管平安拨动吉他时,他又想到姜尚武。
管平安坐的位置最近窗,灼眼的阳光从宽敞的窗户照的她身上隐隐发光似的,就好像此时此刻她正站在万人的舞台上,是唯一的主角。
吉他弹出的,正是他选的歌曲寒江月,那首歌是享誉世界歌坛的巨子程明最早唱的,也是许多年轻人火热青春的见证。他对这首歌有一种模糊不清的喜欢,最早的改编也是他和姜尚武一起完成的,可是完成后姜尚武却十分落寞的神情,他问他怎么了,姜尚武说:“还是差了一点。”
吴江很吃惊,他认为两人改的已经够好了,于是他问:“差在哪了?”
姜尚武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现在,吴江知道这首歌差在哪了。
因为管平安缓缓开口,她唱了第一句歌词,就立即让他的毛发都竖了起来。
管平安的嗓音是空灵而沙哑的,她低垂着眉,头发向下垂,垂到盖住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目光投向窗外的阳光,好像那儿有无尽的难以企及的美好和追求。她那一只追逐不到天堂的鸽子般纯净的目光里,充满了无限的哀伤,吴江想问她在哀伤着什么,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自己也变的伤感起来。
三十年的过往里,他从无知孩子变成为了追求梦想承受家人埋怨的社会无用人,他在地铁站,在街头弹呀唱呀,在稀稀拉拉的掌声中得到满足,他告诉自己就算为了这几个掌声也值,直到后来,这些掌声也消失了,过往的人们神色越来越僵硬,脚步越来越匆忙,他们不愿停留在角落里听他浪费时间的歌声。
当时他唱着这歌,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泪流满面。
吴江摊开手,恍惚看见了依然一无所有的自己,扭头一看,白灵和刘凡也沉默的侧脸,他心里的悸动像是魔鬼缠住脖子,那一刻他决定请管平安来自己的乐队,这首歌只有她才能唱出魂魄,要他跪在地上求她答应都行,只要她来。
他往管平安的方向坚定地望去,忽然看见了她头不知何时低垂下来,歌声也停了,修长的手指搭在琴弦上,身体一颤一颤地,好像忍受极大的委屈,好像个无助的孩子,好像在哭。
吴江听见自己的心里传来咯噔一声。他不敢说话,甚至不想喘气,他怕自己的声音会打扰到这个瘦弱的女人,女人低头沉默了许久,他耐心地等,发现就连脾气暴躁的白灵也变得乖巧起来。
管平安进入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玻璃瓶就是她的世界,她的保护罩,其特殊的折光性让她的世界是扭曲模糊的,但这也很好,只有她一个人,出不去也进不来,永远只有一个人,就不会再受伤,不会面临选择。
她虽然小小年纪,难道就不知道一个人看自己的目光既期待又痛苦代表了什么?
她不甘承受这期待和痛苦,选择美好的人生有错么?
程明勇敢善良,也在佛堂里拉着她的手发过誓言说要在一起,她觉得日子好像变得不一样了,可是到了后来却都是假象。
程明管乐离她而去,她不知自己是因为沉浸在失恋世孤的世界里变得痛苦起来,还是单纯因为被放弃。
她知道,这么多年,这个小小的玻璃瓶一直没有离开自己。
小小的酒吧里忽然充斥了悲哀的情绪。
当烟雨来时,当你们来时,我满心欢喜,甩走忧愁。
可烟雨还未走,你们却都去了人海里,我到人海里找,你们却变成了一个模样,我就再也谁也看不到了。
明明知道前面转弯,还要试试看,直到头破血流,直到遍体鳞伤,就是想不明白,你们怎么都不见了。
我穿梭大街小巷,看着霓虹路灯,一直栽跟头,一直在寻找,什么时候把你们都找回来,牢牢牵着每个的手,再也不分开,再也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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